《讨逆雪恨檄》
为刘氏血仇,告天下义士书
苍天有眼,日月昭昭!
吾刘氏一族,世代忠良,报国尽节,未尝有负于君,未尝有愧于民!
然奸佞当道,构陷忠良,吾叔父刘远,含冤而亡,惨死京都,尸骨未寒,而朝廷讳莫如深!
天子脚下,竟成修罗之狱;煌煌国法,沦为屠戮之刀!
吾,刘祁,刘氏少主,今泣血执笔,告于天下:
吾叔父之死,非病非罪,乃受刺杀而亡!
吾刘氏一门,非谋非逆,乃遭构陷而衰!
血仇未雪,冤魂不散!
今吾入京,非为苟活,非为富贵,唯求
一探真相,以正视听!
二诛奸佞,以慰亡魂!
三清君侧,以正朝纲!
若朝廷尚有天理,当许吾彻查此案!
若朝堂已无公道,吾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天下义士,凡有血性者,当知忠奸之辨!
凡有良知者,当明善恶之分!
吾今入京,生死不计,但求无愧于心!
若吾死于奸人之手,愿天下人知——
刘氏之冤,未雪!
刘氏之恨,未消!
刘氏之志,未绝!
苍天在上,明鉴此心!
血书为证,誓不独生!
——刘祁,泣血檄文
刘玄亲自执笔,连夜写出了这份字字啼血的《讨逆血恨檄》
刘祁观之,只觉振奋人心,至于檄文真假,并不重要,天下间的聪明人,相信的只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而那些看不懂的人,听风便是雨,最容易被舆论裹挟,也容易引导舆论。
刘家暗卫不遗余力的将这份檄文传告天下,在不惜人力物力的情况下,又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播速度相当可观,刘祁的名字,也第一次彻底响彻了整个大陆。
刘祁自然是要入京的,但他主动入京,自会落人口舌,他此刻就将选择题抛给夜孤鸿,自己做选择,无论怎样都有优劣,相应的,别人来做选择,无论如何都有可取的地方。
夜孤鸿如若随意拉个人顶锅,那此次立威效果也是十不足一,如若这事夜孤鸿真给了刘氏一个交代,那就说明,堂堂天子,照样做不到无视刘家诉求,再加上这一份檄文,字字如刀,哪怕是夜孤鸿,也禁不住头痛。
而夜孤鸿如若无视,那刘家在天下人的眼中,还真就成了受害者,这与夜孤鸿的想法背道而驰。
……
夜孤鸿眸子微闭,不知多了多久,才起身俯视舆图,透过南疆,看到了那个他此前从未放在眼里,却突然给了他一重击的男人。
哪怕心高气傲如他,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此子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颇有乃父之风。”
夜孤鸿对刘淮的评价一直不低,他此前合理平衡各方势力,站稳脚跟,甚至独断朝纲,给他都制造了不少麻烦,而刘祁今年才多大,就得到了如此评价,这也就是说,刘祁在夜孤鸿心中,他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一步错步步错,他当初迫于压力,没将刘家彻底定罪,这次也是如此,为了让那些士族态度轻缓一些,他同样没有直接选择与刘家开战,也是用了一种这样的方式试探刘家底线,而做的多就错的多。
如今,刘祁入京已成定局,他强撑着也没什么益处,只能是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重新将舆论引导回来。
他轻舒一口气:“昭告天下,宣朕之旨意。”
《明德昭安诏》
皇帝敕命,允刘氏入京陈情
朕绍膺天命,统御万方,以仁德治世,以公正临朝。
今览刘氏少主祁所呈血檄,言辞激切,悲愤难抑。朕心恻然,不忍一有功之臣含恨九泉。
刘远一案,朕素知朝野存疑。
然国法森严,刑狱既定,未可轻改。
今特准刘祁入京,许其查阅案卷,寻出真凶。
若果有蹊跷,朕必亲查重审,还天下以公道;
若未能查明真相,亦望刘氏后人明晓大义,勿负朕宽宥之恩。
着刑部、大理寺即日整理刘远案卷,供刘祁查阅;
命禁军统领陈暴龙亲自派兵护送,保其入京周全;
朝中诸臣不得阻挠,违者以欺君论处;
刘祁入京期间,不得私结党羽,扰乱朝纲,违者严惩不贷。
朕愿开诚布公,以释天下疑虑。
然国法不可废,纲纪不可乱。
望刘祁谨守臣节,莫负朕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夜孤鸿的反击来的不可谓不迅猛,檄文之间暗藏的陷阱更是数不胜数,夜孤鸿也明白,刘祁绝对能看出来。
他黑眸更显深邃,堂堂天子,竟被一谋逆之辈,逼的昭告天下,这是皇权的没落,是对他这个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最大讽刺,他站起身,看着舆图,暗自起誓:“终归有一天,朕会重现先祖荣光,让皇室威严铺洒整个大陆,届时,朕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君主向臣子解释,本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君主向天下承认自己的不足,更是天方夜谭,若非皇室经不起大动荡,在这个寒冬还未结束之时,不可有大动作,夜孤鸿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
但杀刘远这步棋,他并没有走错。
不杀刘远,何以知天下人之心,结果也在告诉他,传承了千年的大曌,如今已是风雨飘零,岌岌可危,他想要收拾旧山河,谈何容易。
刘祁与夜孤鸿,这对注定要纠缠不清的死敌,都有着彼此的痛点。
皇室势微不是一天两天,如果夜孤鸿当初走错一步,没有将刘家驱逐出去,大曌早就不复存在。
而他在那样的天崩开局下,将刘家搬倒,付出的东西,也太多了,他甚至牺牲了一部分皇权给世家,夜孤鸿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弊端,但,他真的没有更好选择。
这次刘祁入京,表面上看是刘家与皇室的恩怨。
实际上,这是夜孤鸿对整体世家的一次试探,夜孤鸿如若处理得好,大曌才能在接下来几年占据主动,如若一招不慎,全国各地的反曌人士,将会如雨后野草般涌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