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天地间少有之贤才，如此作践自己，大可不必，若是真觉得有愧，就将培育你成才的南蛮发展起来，让南蛮因你而兴！”
刘祁扶起张居正，满目真诚。
有才固然有了被重用的资本，但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永远是君主。
就好比武则天见骆宾王《讨武曌檄》拍案叫绝：“宰相安得失此人！”
旋即派大军剿灭徐敬业，檄文越精彩，越显得造反是“才子误国”。
朱元璋将高启腰斩后，命人整理其诗集刊行天下：“让后世看看，违逆天威者纵有惊世才华，也不过是断脊之犬。”
这些手段背后，是帝王心术的终极法则：武将可以比君王更骁勇，谋士可以比君王更有才，统帅可比君王更善战，政客可比君王更懂民生，但必须让天下人知道——才华的权柄，永远握在执刀人手中。
张居正此次，欺君罔上，也不能不罚，不然张居正心中难安。
“你虽罪有所因，但也不可不罚，今判处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臣下，谢主隆恩！”
张居正纳头一叩，满是感激。
这种杀头的大罪，他为报养育之恩，不得不铤而走险，好在，他的王，给了他补救的机会。
“你一夜未眠，就直接去某的房间歇息吧。”
恩威并施，刘祁与张居正都明白，这是刘祁在收买人心，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罪臣戴罪之身，得主公如此礼遇，诚惶诚恐，怎敢不为主公效死力！”
处理完张居正一事之后，阿蛮又马不停蹄的来寻到他，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主公，阿蛮有一事相求！”
昨日夜时还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阿蛮，今日虽说身上那恐怖的外伤依旧没有痊愈，但至少行动已经可以自主了，这种恐怖的自愈能力，即便是极，那也做不到，蛮神带来的恐怖身体天赋，确实是辐射了方方面面，让人不得不惊叹万分。
“何事？”
“吾有预感，家师大限将至，请您给我三日时间，待我处理完我蛮族之事，要杀要剐，阿蛮绝无二话。”
“此事你是知情的？”
闻言，刘祁瞬间凝重，字里行间已经隐约有了杀意。
如果阿蛮此事知情，那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获取刘祁信任，这样的结果，哪怕阿蛮拥有死忠的设定，刘祁也会心有芥蒂。
阿蛮摇了摇头：“主公，俺不知道吾师与张大人具体有什么规划，俺只知道，他们是为了蛮族，而为蛮族，俺同样可奉献一切，因此，这事您算俺头上，俺也甘之如饴。”
“你这个缺心眼的货！”
刘祁来到异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爆了粗口，这阿蛮憨傻的天真，但他身上的这份担当与责任，同样让刘祁非常欣赏。
刘祁整理好心情，没好气的数落了两句阿蛮：“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你身后以前空无一人，现在，万事有我。”
随即，神情也正色起来：“黑玄前辈，是个值得尊敬的传奇，哪怕我刘家第一猛将胡熊，也对其神交已久，如此英雄人物落幕，岂可无我，我与你同去，共同恭送黑玄前辈。”
闻言，阿蛮这个宛若铁塔般的汉子竟忍不住眼含热泪，要知道，哪怕昨天与黑玄死战，奄奄一息，他依旧保持着蛮神的傲骨，哪怕血流干，也不落下一滴泪，而今日，竟被刘祁触景生情，以他的脑子想不通刘祁说的到底真假。
但他那颗被神明眷顾过的心灵，可以让他辨别善恶，刘祁对他的善意，已经满的溢出来了。
他在心中再次暗暗发誓：“如若我死之前，且在主公身边，主公有任何损伤，那便让我万世轮回，皆为牲畜！”
“好了，铿锵虎将，铁血男儿，莫哭了。”
刘祁眼神逐渐柔和，轻轻拍了拍阿蛮肩头，眸中满是对阿蛮的鼓舞。
阿蛮带着浓厚鼻音，重重的嗯了一声，士为知己者死，日后名震天下的无双蛮神，此时此刻，彻底成为刘祁拥趸，绝无二心！
……
石室内的火盆将熄未熄，暗红的光映在斑驳的岩壁上，像干涸的血。
黑玄仰卧在石床上，粗麻布下的身躯支离破碎——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肋骨的凹陷处缠着浸透血污的麻布。那双曾扼死过雪原猛虎的手，如今无力地摊开着，指节尽碎。
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蛮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颧骨上一道新伤还在渗血。
阿蛮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肩头印着五个青黑的指印——那是老人最后的杀招留下的。
石室内只有火星爆裂的声响。
“......师父。”阿蛮跪在石床前，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黑玄突然笑了。笑声牵动内伤，让他咳出一口发黑的淤血。
“好......”他嘶哑地说，“抓准了我转身时的破绽......那记肘击......漂亮......“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喘息，可浑浊的眼里却跳动着骇人的亮光。
阿蛮猛地抬头，看到黑玄碎裂的喉结还在艰难滚动。昨日前那场死斗的最后，他明明听见了颈骨碎裂的声响。
“您......“他的指甲抠进石缝，“为什么收力？“
火盆突然爆出一串火星。老人咧开渗血的嘴角：“因为......看到你右肩......旧伤开裂......“他剧烈地喘息起来，“真正的战士......要死在战场上......不是......练武场......”
年轻人浑身发抖。原来最后那记本该拧断脖子的杀招，老人竟在电光火石间松了力道。
老人突然挣扎着抬起变形的手，年轻人下意识要扶，却被一记耳光抽得偏过头去——轻得像片落叶，却比刀剑更痛。
“记住......”黑玄的瞳孔开始涣散，声音却愈发凌厉，“你赢的......是留手的老头子......不是......当年的......力神......”
石室外传来雷声的轰鸣，阿蛮，将老人千疮百孔的手掌贴在自己额头。滚烫的液体砸在石床上，立刻被饥渴的岩缝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