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大雨渐歇。
亨利在自家宅邸的小院中负手踱步。
四位心腹跟随其后。
“探子来报，亚瑟改道去了田鼠村附近的修道院。
“各位说说，这又该如何呢？”
按照亨利最初的计划，待亚瑟的开拓团抵达。
他便以担忧异种人骚乱为由，让他的人安置在城镇外。
这是第一步，目的就是为了让亚瑟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如果以亚瑟曾经的性格，必然动怒，甚至还会向他提出决斗。
要是他隐忍不发，那就再来第二步。
让人指责那些异种人偷东西，引发冲突，逼他们动手。
再看亚瑟的应对之策，判断他是否会构成威胁。
然而，亚瑟临时改变了路线，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四人中的那名彩绘战士笑道：“大人，你要是真想摸清那小子的底细。
“不如让我带人去会会他。依我看，他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亨利转身看向勒夫。
勒夫是他在沼泽开拓时收服的原住民。
和大部分沼泽原住民一样，鲁莽短视、愚昧无知。
但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黄金作响，他便能像猎犬一样上去撕咬任何目标。
“要是真派你去，我那可怜的弟弟还能安然抵达清风谷吗？”
亨利笑着摆摆手，“我要做的是探清他的虚实，而不是毁了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一个死人。”
说话的是狭湖，一个精通巫毒之术的女巫。
她的思维怪异，但在魔法方面颇有天赋。
所以即便她言语冒犯，亨利也总是选择容忍。
“那家伙在被派往清风谷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没人能逃出那地方，他无关紧要。
“我们现在更应该把精力都花在如何瓦解东部联盟上。”
亨利冷笑一声：“他要是真识破了我们的计谋，难道不该被重视？”
边上的英白加多倒是多少猜到了这位贵族少爷的心思。
他大概是不愿相信自己的无能兄弟能够做到这一切——不仅挫败了他们的计划，还成为了圣徒。
英白加多朝半精灵游侠佳妮法丝使了个眼色。
佳妮法丝心领神会，提议道：“大人，您还记得灰泥谷的流寇吗？
“我们为什么不来个借刀杀人呢？”
亨利眼前一亮，连声称好：“好啊，好啊，好一个借刀杀人。
“那群流寇虽然不敢来我地盘上闹事，可总在附近晃荡也，让人心烦。
“如果亚瑟能击退这些流寇，于我们有利。
“要是这些流寇成功劫掠了开拓团，那就说明亚瑟不足为惧。
“可有一个问题，你们有谁能说动那些流寇吗？”
“让我去吧，少爷。”英白加多主动请缨，“也算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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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巡夜的提夫林听到了动静。
但当他们循声张望时，却没有看到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疑色。
“我过去看看。”
萨丽娅抽出武器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今天夜里，她和瓦洛克负责巡视马厩。
这儿不仅有开拓团的所有马和驴，还有不少辎重。
瓦洛克留在原地警戒。
提夫林天生自带的黑暗视觉很适合值夜。
不多时，他的同伴就吹了一声口哨。
瓦洛克快步走向对方。
等来到那些辎重所在时，他也发现了问题。
不少锅碗瓢盆散落在地，地面上还有不少杂乱的痕迹。
“小偷？”他问。
萨丽娅用剑指指地上的一连串的脚印，说：“那这小偷也太大了。”
瓦洛克仔细查看后，断定道：“是老鼠，该死。”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时，杰西卡出现在马厩门口。
“这里也闹老鼠了？”杰西卡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是的，大人。”
瓦洛克赶忙从辎重后走出。
“其他地方也有？”女提夫林问。
杰西卡回应道:“没错，前院两辆装食物的篷车闹得最凶。”
“修道院里不是有猫吗？我记得见过几只来着。”女提夫林又问。
“很显然，只要老鼠足够多，猫也只能躲着走。
“我问老乔要了一点儿针对老鼠的驱逐剂，你们把药剂撒在辎重周围。”
驱逐剂是一种毒性炼金物质，能有效驱赶特定动物。
老乔在出发前制作了不少这种玩意，有驱熊的，驱狼的。
其中最多的就是驱赶老鼠的。
两名提夫林应了一声，上前取过药。
在把药撒下后，果然那些老鼠一晚上都没有再闹腾过。
次日清晨，杰西卡便将此事汇报给了亚瑟。
亚瑟一边吃早餐，一边听着汇报。
得知夜里闹鼠患后，他沉思片刻，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我听凯瑟琳说昨天傍晚有一些雨水倒灌进了修道院。
“今天还会有一场大雨，你去通知戈德温，让他安排一些人手帮着修士们清理沟渠。
“免得雨水倒灌，把辎重给淹了。
“修道院北面的一处低洼地，那儿有不少新鲜的野菜可挖。
“等大雨过后，带人去采一些吧。多少也能用得上。
“还有，灰泥谷会遭流寇洗劫，派人去探查一下，看看那些流寇会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等杰西离去，亚瑟重新打开情报系统，查阅起来。
【绿色情报】一群土拨鼠昨夜偷取了车队不少东西，找到它们的巢穴，可以找回被盗之物，其巢穴中还有四块奇异的石头。
【绿色情报】亨利・格拉摩根正在和手下密谋一场针对你的阴谋。
【绿色情报】流寇疯狗肯尼会在中午洗劫灰泥谷，今晚会在灰泥谷休整。
【白色情报】今日早上会有大雨，从田鼠村到灰泥谷的山道会有山体滑坡。
【白色情报】修道院北面的一处低洼有不少可食用的野草。
看完情报，亚瑟心中已有盘算。
他匆匆吃完早餐，便去找修道院院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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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杰西卡正好撞见赶来寻找亚瑟的戈德温。
戈德温见杰西卡神色匆忙，问道：“阁下如此着急，是有要紧事发生吗？”
“啊，先生，我要找你。”
杰西卡停下脚步，将亚瑟的吩咐一一告知了戈德温。
戈德温听后，脸色凝重。
他把杰西卡拉到一旁，说：“事情有些不对劲。
“爱洛小姐派回的人在今早刚刚到。
“他说昨夜有四名骑手途径田鼠村。
“其中一个人的马大概是因为雨天路滑而伤了腿，所以在村里重新购置了一匹。
“从装束上来看，这四人都不像是平民。而且都是从黑沼镇方向来的。”
杰西卡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静静地听着。
“他们从黑沼镇方向来，往灰泥谷方向去了。而你刚刚说，大人说有流寇会劫掠灰泥谷。
“据我从那些教士口中打听到的消息看，这附近只有一支流寇。
“那就是由疯狗肯尼带领那支流寇。他们就在灰泥谷附近。”
杰西卡开始明白过来，“你是在担心大人的兄弟和流寇勾结？”
“不，我在担心亨利对我们要有所行动了。
“我知道灰尼谷，那不过只是一个只有二十人小山村。
“告诉我，那个一穷二白的地方有什么可以抢的？
“而且为什么会是现在？嗯？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就连大路都不怎么好走。
“山路就更难了，挑这种天气去洗劫一个山村？”
杰西卡赞同地点点头，他开始跟上戈德温的思路了。
“你看过地图，应该知道，灰尼谷就在修道院和田鼠村的中间。
“距离两地不过半日路程，如果快马加鞭甚至只需两个小时就能抵达。”
杰西卡接话说道：“亨利想要借这群流寇之手来对付我们。”
“没错，好一招借刀杀人啊，确实很有亨利的风格。”
戈德温感慨说。
“我会让布鲁斯带人亲自去灰泥谷侦查的。
“但先生我还有一件事不解。
“既然亨利都知道我们改道来此了，而此地距离黑沼镇也不是很远。
“他为什么不派人来邀请我们去黑沼镇。
“要是我们拒绝，他大可以借此发难。”
戈德温淡淡一笑：“以我对亨利的了解，他的信使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如此一来，外人就很难会对他产生怀疑。
“毕竟是我们不识抬举不接受他的邀请，被流寇袭击也是活该。”
杰西卡眉头紧锁，问道：“为什么他要如此纠缠我们？”
“我说不好。”戈德温呼出一口气，“但我能确定的是，亨利绝不是什么宽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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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的院长正在清理后院的沟渠。
在听完亚瑟的话后，院长停下手上的活，惊呼道：“鼠患？哎呀，是我疏忽了。
“修道院南边有一群土拨鼠，这些家伙时不时就会来修道院偷窃东西。
“我们虽然养了不少猫，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光靠那些猫也挡不住他们。”
“南边？”
“对，往那边走就能看到它们的巢穴，很容易辨认。”
“为什么不找灭鼠人？”
院长耸耸肩，“那些家伙和老鼠不一样。
“它们聪明的紧，知道该什么时候跑，什么时候该回来。你们损失严重吗？”
亚瑟摇摇头，“主要是一些食物，还有一些布匹。”
“对不住，我该早点提醒你这些的。”院长继续清理起沟渠了，“感谢你的人帮我们清理排水沟。
“我看着这天空，恐怕还要下雨，东部的雨季，真是恼人。
“如果那些土拨鼠再来的话，用火把吓唬吓唬。
“那些家伙胆子不大，听到动静就会跑。”
亚瑟点点头，又问道：“附近来了一伙流寇，是吗？”
“对，大约是在十一天前来的，洗劫了周边好几个村落。
“泥巴镇的治安官说领头的是一个叫疯狗的家伙。
“治安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那群家伙跑得就像野狗一样快。
“好在最近都在下雨，这种天气就连野狗也懒得出门，他们应该不会来骚扰你的车队。”
“那修道院呢？你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如你所见，兄弟，我们这儿除了各种臭烘烘的肥料和不值钱的果蔬外，没什么贵重物品。”
“可现在有了。”亚瑟说，“你收留了我们。”
“我不担心，兄弟，你们很快就会重新上路。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你们早已经走远了。
“再说，我看到你们当中还有不少护卫，疯狗不会冒险劫掠你们的。”
亚瑟帮忙清理了一根树杈，然后问道：“你认识我兄长亨利吗？”
“黑沼镇的亨利？”
“对。”
院长朝边上吐了口唾沫，回道：“当然。”
“你似乎对他有所怨言？”
“不仅仅是我。”院长叹气道，“他把那些生活在沼泽的原住民都吊死在了树上。
“除非他们肯接受教化，过文明人的生活。
“我不评价这一切，任何文明的建立都离不开暴力。
“但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巧取豪夺，强占了不少土地。
“我们的一个小型社区被他的人强占了。
“他修改了地契，还逼迫社区的信徒服从他的统治。
“不然的话，他们的结局就会像那些原住民一样。”
大地之母教会在城外的教区通常会以农业社区的形式存在。
这样的社区通常会有肥沃的土地和充足的劳力，是各方势力都愿意争取的存在。
“这是亵渎。”院长严肃地说道，“你知道的，兄弟，侵占一处社区是对地母的不敬。
“可你兄弟根本不在乎这些，一门心思扩张自己的势力。”
亚瑟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不向狼巢城上报？”
“因为这需要教会出面处理。
“但你知道，地区主教忙着修建他的大神殿。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的那些个助手。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你母亲，兄弟。
“你母亲可是本地教会最大的投资人，很多人都不敢得罪她。
“这些年，我至少上报了九次，可都是石沉大海。现在，我只能祈求地母显灵了。”
“我真不知道亨利会是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院长很是困惑，“你难道不是和他一块长大的吗？”
亚瑟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亨利，和我记忆中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人。
“而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你口中那个亨利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