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在李道玄第一世的记忆之中，那里应该有个更被大家所熟悉的名词：
贝加尔湖。
只不过此番世界大唐之外，李道玄不敢保证世界依旧如同上一世一般。
“看到了一条龙？”
在这个世界里，水里见到龙已经是越来越不稀奇的事情了。
李道玄大胆猜测。
却得到了李世民的摇头否认。
“一只鸟。”
鸟？
“一只凤凰？”
李道玄再次猜测，却还是没有得到李世民的肯定。
“一只有九个首级的鸟，羽翼如江南锦缎，身形近两丈规模，利爪如钩，声音高唳，灿灿金光，好不威风。”
九个头。
九，当真是个令人着迷的数字。
天高九重，地深九泉，疆域九域，数量九钧，危险九死，取经也是九九八十一难。
“莫不是李靖那厮哪个手下杜撰出来的祥瑞？”
李道玄第一时间开始恶意揣测。
自己这位堂哥刚就皇位，就有龙王和指不定被认为是凤凰的祥瑞出现，再加上被灭突厥，是自己也飘了。
李世民听到李道玄如此反应，当即笑出了声。
这是他这三个月来，笑得最放松的时候。
他知道李道玄懂他意思了，但是他也看出来李道玄偏偏就要和他反着说：
“朕就配不上那太平之兆吗？听闻道玄你方才言说，也遇见一只能化人形的龟，如今可就差那只麒麟了。”
李道玄也笑了。
好消息，你大概率是见不到这麒麟了。
那秦末孔子的八代孙有云：
天子布德，将致太平，则麟凤龟龙先为之呈祥。
可这致天下太平的四类，独独西游记一只麒麟都没出现过。
这不巧了嘛，还是这世界就得不到太平呢。
就比如那八代孙不出的秦朝，二世而亡。
这件事，在前几日朝堂之上初提之时，无一人敢说不是凤凰。
二世而亡？
敢说这话的，自己先亡了再说。
但李道玄敢，敢不加掩饰地说。
因为李世民相信，自己这位堂弟，与自己一样，都相信一点：
这天下最大的祥瑞，致天下太平的最关键所在，就在这偏殿之内，寿不过百，欲念杂沉，心有不甘，凡夫俗子。
随后，李世民说出了他讲这只九头鸟的关键：
“没抓到。”
耿耿于怀、心有不甘。
李道玄眼睛一敛，问出了他感兴趣的问题：
“那九头鸟，是何习性，有何作风，施展的何等手段？”
李世民同样也是早有了解，简短地给出了答案：
“撕咬、爪击、毒液、冰寒。”
李道玄倒吸一气，这等攻击手段，加上九个头，似曾相识啊。
但他嘴里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当真是一只祥瑞该有的作风手段。”
李世民全当没听到，却又补充了一句：
“段志玄那小子，主动请缨去抓那九头鸟了，到现在还在北海。”
李道玄不禁咋舌：
“这都十一月多了，北海那得冻成什么样子，段志玄那小子怕不是不想回来和我继续疏浚渭河，在北海躲清闲。”
李世民一笑，不加评价。
毕竟，挖泥巴，哪有捉鸟好玩。
沉默片刻，李世民脸色彻底沉静，缓缓发问：
“所以，这世间风调雨顺，真的由那仙神把控？连年饥荒旱灾水涝风寒，皆是天上那些仙神，一手操纵？”
这不听他李世民调遣的龙王，却在干扰他的子民丰收与否，降水多寡。
不可容忍。
对于这个问题，李道玄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表面上是。”
李世民又说：
“但这掌管风雨的龙王，似乎过的并不如意。”
不过是表面上见了龙王一面，听了李道玄两次叙述，李世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如意，自然会想要如意。
无论是人是龙，皆是如此。
所以其中，有大文章可做。
而这天下有谁比这殿中李世民更懂得政治吗？
没有了。
而这天下有谁比这殿中李世民更懂得造反吗？
每个人都比李世民懂，李世民如此希望。
李道玄这次没有反对，而是对着李世民熟悉一笑。
这似乎又回到了他们熟悉的领域中去。
“看来陛下，已经有了一些坏，恩，谋略。”
李世民看了一眼吐不出好词的李道玄，而后说道：
“那还得道玄你再探渭河龙王，这龙族掌管天下水汽，到底是何章法，受何约束，天下龙族是否有个祖龙？”
说到“祖龙”二子，李世民意味深长地语音拖长。
对于龙王而言，真龙高不可攀，那天底下第一个被称做“祖龙”的男人，是否真的中道崩殂了呢。
二世而亡，可是每个王朝的禁忌。
他李世民，某种程度上就是第二世。
上一个二世而亡的，不过就在九年前而已。
李道玄此刻肃穆，不多言语，行礼领命。
“臣弟领命。正好渭河龙王找我也有些事情。”
“哦，何事？”
李世民问道。
“两个多月前，那龙王不是送了一本修行功法与臣弟，臣弟本在江州就要行突破之举，却被那龙王一个千里传信所断，言说臣弟筑基有缺，却未言补救之法。”
“欲擒故纵？”
深刻的政治家以及造反专家李二凤口中这四个字脱口而出。
二人目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李氏终日打燕，可不能被燕啄了眼。
二人又却聊了许久，在对话将尽之时，李道玄突然问了一句：
“诸位功臣的封赏也该出来了吧。”
李世民对于此间腥风血雨却是信手拈来：
“神通会带头提出反对意见，在大家面前露露心声，算是立个榜样。剩下的，不会差太多。”
李道玄“哦”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天下看来祥瑞神兽不少，总得有个部署管辖，就像段志玄那厮抓那九头鸟，也已经不属于战争行为了。”
李世民对此倒是颇感兴趣：
“看来道玄你是已经有了腹案。”
殿外，满城都沉浸在北灭突厥的自豪与欢庆之中。
而帝国之所以为帝国，就是因为在真正应该欢庆的地方，胜利的所有者已经在考虑，如何战胜更强大的敌人了。
武德九年十一月，李世民以灭突厥之功开恩赏，拔擢有功之臣。
李道玄自是有其职务变化。
不为人注意的一个小角落里，李道玄领了一个看似没什么权利的闲职。
殿中省，尚乘局，御马监，监正。
一个管养马的小官，又有谁会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