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层层布防,固若金汤的庆云山,耶律良才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内心的焦灼不言而喻。
他这次兵围庆云山是擅自做主,并没有皇太弟的授意。
本来是想着速战速决,拿辽帝的人头回去,届时耶律重元骑虎难下,只能乖乖登基…再演一出“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朕”的好戏,自己的从龙之功也就到手了。
不曾想,辽帝身边的皮室军竟然如此能征善战,他虽握有数万兵马,却连个小小山头也久攻不下,再这样下去,恐怕局面将会大为不利。
正自愁眉不展之际,忽闻山上一片鼓噪之声,似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好一会儿,乱哄哄的皮室军方才平静,竟而从中间分开一条路出来,让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下山。
待能看清二人面目时,耶律良才不免又喜又疑:只见耶律洪基被五花大绑,利刃加颈;萧易在后面持刀押着他,正慢慢靠近过来。
行至五十步时,萧易驻足而立,望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雄壮兵马,他的心脏突突狂跳,除却紧张和恐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兴奋!
生与死、成与败,在此一举!
他稳住心神,朝着前方朗声道:“耶律将军,我愿投靠皇太弟,迎立新君!
如今已擒住伪帝耶律洪基,以作近身之资…至于山上的都是我契丹大好男儿,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耶律良才闻言大喜过望:“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既已投靠,怎地还不押耶律洪基过来?”
萧易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将军恕罪。我一新降之人,只有手中的伪帝人质可以倚仗…除非阁下当面发下重誓,饶了我们这些将士,方敢将此人交给将军!”
“哈哈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
契丹人最重誓言,故而萧易的话并没有引起耶律良才的怀疑;眼看就要兵不血刃地拿下辽帝,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他也顾不得其他,带着七个护身亲卫,便急不可耐地拍马行至萧易二人的面前。
当即滚鞍下马,在辽帝冰冷的眼神注视下,耶律良才举鞭指天道:“我耶律良才向苍天起誓,只要耶律洪基一人,决不枉杀庆云山上的将士。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萧易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拍辽帝的后背,将他推给了耶律良才。
就在耶律良才满心欢喜之际,辽帝却猛然松开束缚,伏下身子…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耶律良才当头斩落!
耶律良才不愧是个武将,反应倒快,急忙狼狈侧身…那把刀与他脑袋差之毫厘,只斩下一缕青丝。
“遭了,中计了!”
方知上当的耶律良才慌忙抽身狂奔,萧易再度挥刀追来,却被七个护卫策马挡下,为耶律良才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萧易身形一闪,不知不觉间竟学着萧远山,运用了九阴真经中的“蛇行狸翻”的绝学,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众护卫间…手起刀落,那七个亲卫竟无一合之敌,纷纷跌落马下。
这是萧易第一次运用上乘武功对敌,没想到一试之下竟如有神助,妙到毫巅,不由精神大振,快美难言!
此刻,耶律良才已经飞奔数丈之外,叛军中的大批先头骑兵也策马迎上。
眼看他便要没入自己的军阵当中,这场“诈降计”就此落空…山上的皮室军无不扼腕,大呼可惜。
萧易却不慌不忙,夺过一个护卫的马鞭,径直甩了过来。
那长鞭飞来好似活了一般,将耶律良才双腿紧紧缠住;他脚下一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萧易运气轻功,几步上前抓住了耶律良才。叛军骑兵不过晚到片刻,却也只得勒马停下,投鼠忌器,不敢稍加妄动。
萧易将耶律良才擒上马鞍,笑问道:“耶律将军,你是想生还是想死?”
耶律良才身陷其手,虽然强自镇定,可说话仍是有些结巴:“自,自然…是想活!”
“好,你现在命部下投降还不算晚,我定会为你向陛下求情!”
耶律良才闭目想了片刻,只得点头。
萧易心中一喜,当即打马上前,面向数万雄师朗声道:“三军听令,耶律将军有话要说!”
耶律良才大声道:“陛下实乃天命所归,咱们速速放下兵器,向皇上请罪!”
敌酋被擒,叛军群龙无首,纵有冥顽者也不敢再行作乱了,一阵“仓啷啷”之声响起,纷纷都投下了兵器。
萧易押着耶律良才,与耶律洪基携手返回山上。
一时间,庆云山上爆发出雷动的掌声与喝彩,御营将士对萧易的胆识、计谋无不打心眼里佩服。
此刻耶律良才再无之前桀骜不驯的态度,眼神也变得清澈许多,跪伏在地,哀求道:“陛下,末…罪将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哀怜!”
瞬息之间攻守易势,耶律洪基经历如此大起大落,只见恍如隔世,心境大佳。
当下也不理他,反而向萧易道:“大哥,你说我饶不饶他?”
萧易略一沉吟,方才说道:“叛军仍占优势,还是先留他一命,安定军心;待咱们回宫中后,再做定夺…”
“好,便依大哥!待我回了宫,必然给你加官进爵,重重有赏!”
眼下大局未定,耶律洪基倒先有些得意忘形了…萧易怕迟则生变,赶忙谢恩,随即押着耶律良才,与辽帝率军下山。
皮室军收缴了叛军兵器,军中指挥使督率兵马、押解众军,缓步回归上京。
耶律洪基的御营行出不过数里,却见前方人影攒动,似乎又有大队兵马调动…
萧易与耶律洪基对望一眼,眼中均露出忧虑之色:难道耶律良才并非首恶,还有其他叛军前来接应?
如今耶律良才的兵马刚刚归附,若是再有人犯上作乱,饶是皮室军能以一敌百,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正要下令全军戒备,不想那支兵马里飞出两骑,朝这边疾驰而来。
待那他们靠近,马上的萧易立刻由忧转喜:“是远山哥回来了!”
其中一人身姿伟岸,浓眉大眼,果然便是先前逃出生天、寻找救兵的萧远山;至于另外那人面容阴鸷,身材瘦削,倒似是个文官儒生。
二人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齐声道:“萧远山、耶律乙辛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