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半缕晨光,林逸的指尖在键盘上突然顿住。
手机屏幕亮着,证监会的来电显示刺得他眉心一跳——这种紧急通知,上一次还是三年前林氏资金链断裂时。
“林总,红月亮贸易被列入国家安全审查名单,理由是‘潜在走私风险’。”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机械音,像是怕被录音。
林逸的指节微微发白,迅速调出港口监控画面。
蓝白色的监控影像里,三艘货轮正被海关巡逻艇围住,穿制服的人举着封条往舱门上贴。
“我们所有报关单都备了案,货物清单和原产地证明都在商务部系统里。”他声音平稳,只有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问题是……”助理阿美抱着一沓文件撞门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海关已经扣押了三艘货轮,说是要等审查结果出来才能放行。”她把文件拍在桌上,最上面一张是扣押通知书,红章像团烧穿纸背的火。
林逸的瞳孔缩成细线。
红月亮是他和秦晚联手复活的物流品牌,承接的是东南亚到A市的精密仪器运输,每单货都走正规流程。
他抓起鼠标滚动监控时间轴,突然定格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里,一个穿黑外套的人正往货轮底舱塞个黑色箱子。
“查这个人的身份。”他的声音像冰锥,“另外,联系港口安保部,调取他们内部的出入记录。”
阿美应了一声要走,手机突然震动。
她低头扫了眼消息,脸色瞬间煞白:“秦总那边发来照片,霍伯的华盛顿办公室墙上……”她把手机递过去。
照片里,深褐色橡木墙上贴着红月亮的物流网络图,用红笔圈出七个关键港口,旁边用花体英文写着“国家安全威胁”。
拍摄角度是从窗外偷拍的,能看见霍伯的背影正对着地图比划。
“霍明川做空红月亮失败,现在找他叔叔霍伯用政治手段压人。”林逸把手机递给阿美时,指腹擦过照片里那个“威胁”的红圈,“通知秦总,我半小时后到她办公室。”
秦晚的办公室在姜氏集团旧址——那栋被她暗中收购的老写字楼里。
她站在落地窗前,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中的照片边角被捏出褶皱。
听见推门声,她侧过脸,眼尾的细纹里凝着冷光:“霍伯是美国参议院经贸委员会的,他要推动的审查,会牵连到中美贸易航线。”
“我们的货轮走的是公海,报关单和保险都符合国际条例。”林逸走到她身侧,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这是她从前在东南亚谈生意时用的味道,“他们想制造舆论,让红月亮变成‘不安全’的代名词。”
秦晚突然笑了,尾音带着冰碴:“十年前姜家也是这么搞我的。用‘商业间谍’的罪名冻结我的账户,找媒体断章取义拍我和东南亚商人的照片。”她转身时,西装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一道淡白的疤,“那时候我以为,只要足够清白就能赢。”
林逸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去:“现在不一样。”他的拇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现在有我。”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秦晚抽回手,整理袖扣的动作里带着克制的慌乱:“去董事会吧,老股东们该炸锅了。”她低头看表,“姜若雪那边,我让陈律师盯着。”
姜若雪确实在行动。
霍伯的私人会所藏在梧桐巷深处,她裹着黑色羊绒大衣,帽檐压得低低的。
门童刚要拦,她摘下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蓝钻戒指——那是霍明川上个月送的“定情信物”。
会所二楼的包厢里,霍明川正捏着威士忌杯看股票走势。
红月亮的股价在早盘跌了三个点,但林氏的应对公告还没发。
听见推门声,他抬头笑了:“我的女诸葛来了?”
姜若雪把牛皮纸袋拍在桌上,封条上的“机密”二字被她指甲刮得起毛:“这是红月亮和东南亚恐怖组织的资金往来记录。”她坐进他怀里,指尖划过他喉结,“我让人在秦晚的旧电脑里植入了病毒,伪造的转账记录看起来像真的。”
霍明川的瞳孔亮了。
他抽出几张纸,扫过上面的银行流水和签名——都是秦晚从前在东南亚时的合作方,名字他熟得很。
“你确定国会那帮老东西会信?”
“他们信的从来不是真相,是能掀起风浪的东西。”姜若雪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把淬毒的刀,“林逸越护着秦晚,越说明她有问题。到时候,林氏和红月亮一起完蛋。”
林氏的董事会里,气氛像凝固的铅。
老股东王伯把老花镜摔在桌上,镜片裂成蛛网:“向商务部交完整报告?还要请第三方审计?这是把裤腰带都解开让人看!”他的脸涨得通红,“当年你爸都没这么怂过!”
林逸坐在长桌尽头,手指在桌沿敲出规律的节奏。
他能看见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撞在玻璃上,像极了三年前姜若雪在订婚宴上摔戒指时,那些砸过来的香槟杯。
“王伯,您记得三年前林氏资金链断裂时,是谁带头说我‘毛都没长齐’?”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根针戳破了满室喧嚣。
老股东们面面相觑。
有人想起那个暴雨夜,二十岁的林逸在会议室熬了三天三夜,把压箱底的新能源项目书拍在桌上:“用这个做抵押,能贷到两亿。”
“现在的红月亮,比当年的新能源项目干净十倍。”林逸站起身,西装下摆垂出利落的弧线,“我们坦坦荡荡交报告,是告诉所有人——红月亮经得起查。”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至于底牌……”他勾了勾嘴角,“等他们查完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底牌。”
表决时,王伯的手举得最慢。
他盯着林逸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突然叹了口气:“你小子,和你爸一个德行。”
下午三点,林氏的公告准时发在官网。
红月亮的股价在收盘前回升了两个点,财经频道的评论员举着公告念:“林氏集团主动接受审查,展现企业担当。”
夜幕降临时,林逸和秦晚站在林氏大厦顶层。
玻璃幕墙外,城市灯火像撒了把碎钻,而西边的天空浮着一轮红月,边缘泛着暗紫,像滴未干的血。
“霍伯的审查会在下周启动。”秦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会查每一笔报关单,每一个合作方。”
林逸把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长期握钢笔留下的薄茧:“那就让他们查。”他望着红月,喉结动了动,“我让人调了红月亮近三年的报关记录,今晚……”
秦晚突然踮脚吻了他的唇角。
这个吻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火上。
“去查吧。”她退开半步,眼睛里有星光在跳,“我让人把东南亚旧部的联系方式整理好了,需要的话……”
“需要。”林逸打断她,指腹蹭过她泛红的唇角,“什么都需要。”
红月越升越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逸看了眼手表,转身走向电梯。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像敲在战鼓上。
资料室的灯亮了。
他坐在转椅上,手指搭在键盘上停顿片刻,然后按下回车。
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报关记录的文档一页页展开,其中一页的日期突然刺进他眼里——2018年7月15日,红月亮首航的那一天,货轮编号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的签名。
那个名字,他在秦晚的旧相册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