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清洁间的换气扇嗡嗡作响，像一台破旧的风箱。
李婶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监控已调取”的短信，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流。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撞在瓷砖墙上，想起姜若雪方才的威胁——儿子的靶向药钱还攥在对方手里，可顶楼会议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根本拍不到什么“幽会”场景。
“李婶？”
门口突然传来的轻声呼唤让她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抬头，正好对上林月冷峻的目光，对方抱着笔记本电脑，用指节敲了敲门框：“林总让我来拿监控记录。”
李婶慌忙弯腰去捡手机，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砖时，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走廊里，老陈那像钉子一样锐利的目光。
这位在林氏工作了二十年的保安队长，今早交接班时特意检查了她的清洁卡权限——只能在B区，根本进不了A座顶楼。
她动了动喉结，把到嘴边的谎话咽了回去，强笑着把药瓶塞进林月怀里：“我……我这就去调。”
顶楼会议室里，秦晚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
林逸的手掌覆在她疼痛的胃上，指腹轻轻打着圈，另一只手悄悄把录音笔往沙发缝里推了推。
方才李婶推门时那刻意的咳嗽声，还有药瓶上没擦干净的白色粉末，都让他想起昨夜在茶水间闻到的苦杏仁味——是安眠药，掺在胃药里的。
“疼得厉害吗？”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看着她因为隐忍而泛白的嘴唇，喉咙发紧。
秦晚摇了摇头，却悄悄攥住了他西装的袖口，指腹隔着布料摩挲着他腕间那道旧伤疤——那是三年前为了救她被碎玻璃划伤留下的，当时她还在姜家做“花瓶太太”，连一块消毒棉都拿不到。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秦晚扫了一眼备注为“狗仔小王”的微信，照片里两道交叠的影子模糊得像一团墨渍，配文是“林氏少奶奶深夜密会？”。
她忽然笑了，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任由震动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林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A座顶楼的监控探头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老陈应该已经把昨晚的录像备份好了。
“叮——”
苏菲的尖叫声打破了公关公司清晨的宁静。
她攥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指甲在屏幕上划出了几道白痕：“若雪姐！热搜第二是‘林氏少奶奶深夜约会’，但照片里……”
姜若雪正在往咖啡里加第三勺糖，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让她的瞳孔急剧收缩——秦晚穿着淡蓝色睡裙蜷缩在沙发上，林逸半跪着用毛毯裹住她发抖的脚踝，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刚好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秦晚腕间那枚素圈婚戒闪着冷光，分明是三天前林氏发布会上，林逸当众给她戴上的。
“怎么会这样？李婶说窗帘拉着！”姜若雪捏碎了咖啡匙，瓷片扎进掌心她都没察觉。
苏菲凑近屏幕，指尖点着照片边缘：“您看这个角度，像是从消防通道拍的。可林氏A座顶楼消防通道的监控……”她突然住了口——老陈的名字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炸开。
监控室里，老陈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屏幕上正回放着凌晨三点十七分的画面：李婶踮着脚往顶楼走去，手里攥着一把银色备用钥匙，在监控探头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嗤笑一声，调出权限记录：“这老东西的清洁卡早被锁在B区了，她能用钥匙打开门，可顶楼走廊的红外感应——”他敲了敲屏幕，画面里李婶刚摸到门把手，天花板的红灯“唰”地亮了起来，“触发警报的瞬间，所有监控自动备份到林总私人云盘。”
晨会上，林逸的咖啡杯在投影屏前投下细长的影子。
他举着杯子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映出台下姜氏代表发白的脸：“感谢某位‘热心员工’的‘特别服务’，这杯掺了安眠药的咖啡让我发现——”他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上跳出凌晨的监控画面，“有人想用‘艳照’抹黑我太太，却不知道她穿睡衣的样子，是我亲手设计的睡袍图案。”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秦晚坐在主位上，垂眸盯着自己的睡裙——领口那朵暗绣的山茶花，确实是林逸上周在设计稿上画了三版才确定下来的。
她抬眼时，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像一杯温热的茶，烫得人心尖发颤。
“更有意思的是……”林逸转动着咖啡杯，“这位员工的手机信号，凌晨三点十八分曾连接过姜氏集团的内部Wi-Fi。”他看向角落脸色煞白的李婶，“需要我请姜小姐来对质吗？”
姜若雪的指甲几乎戳穿了掌心。
她盯着大屏幕上秦晚的婚戒，突然想起十年前父亲书房里的对话。
那时她躲在窗帘后面，听见姜老爷子对着电话怒吼：“那个女人的儿子，怎么成了林家少东？”当时她没听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秦晚当年被姜家设计退出东南亚贸易链时，带走的不只是商业版图，还有……
“若雪姐！”苏菲的尖叫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看向手机，热搜已经从“林氏少奶奶密会”变成了“林家夫妻共处好甜”，评论区全是“睡袍设计好用心”“婚戒是对戒吧”的留言。
她猛地撕碎桌上的热搜策划方案，碎纸片像雪片一样落在苏菲脚边：“去查！查秦晚那个婚戒的定制记录！”
秦晚回到办公室时，茶几抽屉里多了一张便签。
她捏起那张浅灰色信纸，上面的字迹是林逸特有的棱角：“胃药在第二层，吴叔的船期已标红。”翻到背面，是他用红笔圈出的货轮航线图，东南亚至A市的航道上画着一颗五角星。
抽屉夹层里有个东西硌着她的指尖。
秦晚屏住呼吸，摸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红月旗，是吴叔当年船队的标志。
背面刻着“以父之名”四个字，是林伯的笔迹。
她突然想起昨夜林逸翻资料时，手腕那道旧伤疤在台灯下泛着淡粉色，和这枚徽章边缘的划痕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秦晚望着远处的码头，手机突然震动——是港口调度的短信：“红月旗07号货轮已到港，货主林氏集团。”她握紧徽章，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男人暴怒的吼声：“红月旗的货轮凭什么截停我冷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