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十八分，秦晚的指甲在金属盒盖上掐出月牙印。
盒盖掀开的刹那，十年前的旧纸页带着霉味涌出来，最上面那张贸易协议的“姜”字签名刺得她眼尾发疼。
她正要抽出来，一张泛着药渍的纸片突然从夹层里滑出，轻飘飘落在檀木桌上——是张泛黄的诊断书，“急性髓系白血病”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
“确诊日期......”她声音发颤，指尖沿着日期栏摸过去，“是我父亲去世前三个月。”
林逸的手掌覆上来，温度透过她冰凉的手背：“所以姜家当年要搞垮秦家贸易队，不只是为了港口股权。”他指腹轻轻压在诊断书上，“他们需要你父亲在破产压力下加速恶化，掩盖医疗事故。”
秦晚突然站起，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十年前的记忆潮水般倒灌：父亲咳血时染脏的白衬衫，姜家派来的私人医生推说“急性肺炎”时的漫不经心，律师递来破产协议时说的“秦先生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
原来不是静养，是让他在绝望中加速死亡。
“叩——”
门被撞开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林月抱着一摞文件的手悬在半空，身后李婶端着的咖啡杯晃出半道水痕。
“林总监？”李婶缩着脖子后退半步，围裙口袋里的纸角露出来，“我...我给秦小姐送早茶。”
秦晚的目光落在咖啡杯沿。
透明液体在琥珀色的液体里晕开极淡的水纹，她记得李婶今早换了新围裙——昨天她还夸过这条藏蓝格子布衬得人精神。
“李婶，咖啡里加了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李婶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杯“当啷”砸在桌上，褐色液体溅在诊断书上，把“髓系”两个字泡得模糊。
她后退两步撞在文件柜上，围裙口袋里的缴费单“刷”地滑出来，“姜氏私立医院”的红章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您儿子的靶向药，是姜若雪的主治医师开的？”秦晚弯腰捡起缴费单，“每月十五万的进口药费，姜家付了三个月。”
李婶的脸瞬间煞白。
她望着秦晚手里的缴费单，喉结动了动：“若雪小姐说...说只要我在您咖啡里滴半管药，让您心跳停五分钟...”她突然跪下来，膝盖撞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闷雷，“我儿子才七岁，他不能...”
“起来。”林逸弯腰把人扶起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秦小姐不会怪你。”他转头看向秦晚，目光里有暗涌的潮，“但需要你配合。”
秦晚没说话。
她盯着咖啡杯里未完全溶解的透明液体，突然抓起杯子倒进窗台上的绿萝。
深绿的叶片瞬间蜷曲，叶尖渗出黑褐色的汁液。
“李婶，去把茶几第三个抽屉的胃药拿来。”她声音突然放软，“顺便让保安调昨晚十点到今晨五点的监控，刚才我好像看见有黑影在走廊晃。”
李婶抹着眼泪跑出去时，林月已经把文件摊开在桌上：“这是姜氏近半年冷链物流的报关单，我比对了三次——”
“不用看这个。”秦晚转身按下投影仪，蓝色光束在落地窗上投出航线图，三个红点像三把钢钉钉在东南亚海域，“吴叔说红月旗货轮今晚会到A港？”
“凌晨四点已进入领海。”林逸调出手机里的船舶追踪信息，“预计明早八点靠岸。”
秦晚的指尖划过航线图上的红点：“这三个港口是姜家走私冷链的必经之路。”她抬头时眼底闪着狼一样的光，“只要红月旗货轮提前48小时卡位，他们的冷冻集装箱就会滞留在公海——”
“高温会让冻品变质。”林月突然接话，“姜氏上个月刚签了三亿的出口订单，货损超过20%就要赔付违约金。”
“不止。”林逸调出姜氏集团的股票K线图，“他们的冷链物流是财报里的明星业务，连续三个季度净利润增长30%。
要是出了货损...“
“股价会跌穿发行价。”秦晚补完后半句，嘴角终于有了笑意，“而我们，刚好持有姜氏5%的流通股。”
窗外的阳光渐渐浓烈，把三人的影子投在航线图上，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刀。
凌晨三点十七分，清洁间的换气扇发出刺耳的嗡鸣。
李婶缩在墙角，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若雪姐，我看见秦晚和穿黑西装的男人在会议室待了一夜...”
“拍到照片了吗？”姜若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混着键盘敲击声，“你儿子的下一周期靶向药，明天早上十点前要打进账户。”
李婶的手指在手机摄像头键上发抖：“可...可他们拉着窗帘...”
“那就编！”姜若雪冷笑，“就说看见林氏少奶奶深夜和神秘男人幽会——对了，记得把定位发到我助理邮箱。”
“叮——”
李婶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监控已调取，保洁李婶今日凌晨两点十七分进入顶楼走廊，停留时长八分零三秒。”
她猛地抬头，镜子里映出自己煞白的脸。
顶楼会议室里，秦晚突然捂住胃部蜷缩在沙发上，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林逸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又犯了？”
“老毛病。”秦晚咬着牙，指尖掐进沙发皮面，“三年前在姜家，他们总把晚餐拖到十点后...”
林逸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揉着，另一只手悄悄摸出西装内袋的录音笔。
他看向门口，声音里带着点不耐：“李婶怎么还没拿药来？”
“在这。”李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攥着药瓶，“我...我去监控室调了监控，走廊里没...”
“先放桌上。”林逸打断她，低头帮秦晚倒水，“林月，你去看看监控调出来没。”
林月应声出门时，秦晚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她眯眼扫过屏幕——是条未读微信，头像备注“狗仔小王”，消息框里只有张模糊的照片：落地窗前两道交叠的影子，配文“林氏少奶奶深夜密会？”
秦晚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突然勾唇笑了。
她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任由震动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个不停。
窗外的阳光终于漫过整座城市，把“林氏集团”四个鎏金大字照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