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恭敬的说道:“陛下,此人数月前和临淄王一同破获刺客阴谋,陛下还亲自下旨提拔为大理寺正。”
李显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年轻有为,原来他是安乐的客卿。”
“父皇,我知道您在烦心使臣被杀之事,崔道恒一定有帮得上您之处。”安乐公主补充道。
李显刚刚还在为使臣之事头疼,听到安乐公主如此说,不免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年轻人。
魏元忠白了一眼崔道恒,转身对李显,说道:“陛下,使臣一案已交刑部处理,且凶手已经抓到,我们要做的并不是破案,而是平息突骑施之怒。”
武三思摸着下巴,同意道:“魏相说的没错,娑葛疑心其父乌质勒之死与我大唐有关,陈兵边境,图谋不轨。”
“如今又发生使臣被杀之事,更落人口实,恐怕他会借口开战。”
一听到开战二字,李显的两根眉毛扭成了一股麻绳,他最怕麻烦,有生之年,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在皇位上坐着,不想节外生枝。
崔道恒见状,大声说道:“臣可为陛下解忧。”
众人的目光如闪电一般齐聚在他身上。
魏元忠大怒道:“放肆!上官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正怎敢插嘴!”
安乐公主眼神微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魏元忠胆寒,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转变了态度道:“既然有方法,不妨一说。”
崔道恒没有理他,他现在必须和时间赛跑。
“陛下,刚刚梁王和魏相所说,都是建立在凶手是我兄长崔尚的基础上,如若凶手不是崔尚,那使节团也无话可说。”
“哼,我当有什么好方法呢,原来是脱裤子放屁。”
崔道恒没有想到魏元忠竟然在皇帝面前口出秽言。
李显和武三思没有搭话,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魏元忠甩了甩衣袖,说道:“凶手是你兄长,所以你才会想要包庇。”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凶手不是你兄长,但凡凶手是我大唐子民,那都将造成两国交恶。”
魏元忠站了出来,拱手正色道:“陛下,臣建议立马处斩崔尚以平息娑葛之怒。”
武三思负手而立,看好戏般的盯着崔道恒,安乐公主则嘴角微扬,事不关己般一言不发。
“不行!”崔道恒立马阻止道。
可下一刻,他就察觉失言。
魏元忠话糙理不糙,现在除了崔家没人关心崔尚的死活。
李显的痛点是给突骑施使团一个交代,平息边境的战争。
他必须从这一点上去反驳。
可魏元忠的话不无道理,就算崔尚不是凶手,只要确确实实是大唐有人想谋害使臣,那么这口黑锅大唐就背定了。
突骑施就会以此为借口,向大唐开战。
大唐虽不至于怕突骑施,但毕竟现今不是太宗和高宗时候,经过武则天时期,大唐的军事实力大大削弱,直到玄宗登基才有所好转。
“为什么不行?”没想到李显并没有因为崔道恒的唐突而动怒,而是平淡的问道。
魏元忠得意洋洋的看着崔道恒,好似他是一只猎物,随时都会被他捕杀。
崔道恒深吸一口气,再拜道:“陛下请听我一言,设想如若凶手不是崔尚,那么真正凶手的动机必将是挑拨大唐和突骑施之间的关系。”
他咽了一口口水,一边说,一边观察李显的脸色。
“那答案就不言而喻了,凶手是能从两国交战中获利之人,是他国的细作可能性极高,况且凶案发生在鸿胪寺,各国使团都住在其中,不防有别有用心之徒混入其中。”
魏元忠还想说些什么,被武三思打断道:“此言颇有道理,不妨让这年轻人一试。”
见武三思倒向崔道恒,魏元忠不服气的说道:“陛下,娑葛之弟娑腊要求尽快处斩凶犯,如若延误,恐怕对我大唐不利。”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安乐公主站了出来,她幽幽的说道:“父皇,我和这娑腊有几分交情,前几日他还送了我两只鹰,让我和他聊聊,宽限些时日,应该没问题。”
李显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崔道恒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他不能说服李显,下一刻,崔尚恐怕就要上刑场了。
反观安乐公主,她似乎胸有成竹般向自己微笑,好似李显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果然,李显慢慢睁开双目,说道:“就照安乐说的去办,让娑腊宽限五日,说不定凶手是别国细作。”
崔道恒大喜,看来这个李显是聪明人,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武三思邪魅一笑,拱手道:“放心陛下,凶手一定是别国细作!”
魏元忠见自己孤立无援,急道:“陛下,千万别听这小子一面之词。”
李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挥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魏元忠不甘心,也没办法,只得作罢。
崔道恒松了一口气,第一步他成功了,他还担心李显听不懂他的暗喻。
不过,一进甘露殿,看到武三思在场,他就觉得十拿九稳了,即使李显听不出自己的意思,武三思一定可以。
崔道恒的话明面上是在为自己兄长辩解和开脱,实际上是暗示李显换个思路。
凶手是大唐子民才会导致两国开战,可如果凶手不是大唐子民,而是他国细作,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突骑施开战也需要有借口,当借口不存在时,他们只能认栽。
而他的提示正打开了李显和武三思的思路。
既然凶手是他国细作对他们有利,那么何必这么快坐实崔尚的罪名?
那么,崔道恒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案子。
如果查出的凶手对大唐有利,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查出的凶手仍旧是大唐子民,那么武三思就会出手,随便找一个外藩之人,把他变成细作,就可以解大唐之围。
崔道恒此招,一石二鸟,让他立于了不败之地,一下子扭转了不利的局势。
也是他在路上苦思冥想的解困之策。
如今,崔尚摇身一变成为了众人最不想他成为凶手的人。
恐怕,就算他真是凶手,武三思也会把他洗得白白的。
只是反而崔道恒陷入了险境,如若他不能在规定时间内破案,定会让李显和武三思对他大失所望。
上位者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崔家获罪。
所以,他必须揭开使臣被杀案的真相!
毕竟,如果不破解密室之谜,就算说凶手是别人,娑腊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