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处灵渊峡谷边缘。
正在“噬灵漩涡”上方苦苦支撑、绝望等死的萧辰等人,以及刚刚赶到、正欲不惜代价出手镇压漩涡的慕容玄和温明长老,同时感应到了变化!
那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其恐怖的吸力猛地一滞!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仿佛能吞噬整个天枢山的毁灭感,骤然减弱了大半!喷涌的暗黑毁灭气流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机会!”慕容玄眼中精芒暴涨,没有丝毫犹豫,“温长老,助我!‘玄龟镇海印’!”
两位长老瞬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磅礴如海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联手结印!一道巨大的、铭刻着古老玄龟图腾的青色法印,携带着镇压四海八荒的磅礴威势,轰然砸向那威力大减的漆黑漩涡!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漆黑漩涡被硬生生砸得停滞、扭曲、缩小了数圈!虽然未能彻底湮灭,但其破坏力和对地脉之核的侵蚀,已被暂时压制到了一个可控的范围!
危机,暂时缓解!
而在这惊天碰撞的余波中,废弃灵植园内,林逸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身体软软地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那因突破而变得更加敏锐的神识,似乎捕捉到了地下星辰枢纽深处,在符文阵列爆发的璀璨星辉掩盖下,一个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扭曲黑影,以及黑影消散时,遗留在枢纽平台边缘的一个……残缺不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符文印记。
那印记,绝非枢纽本身所有!
毁灭的轰鸣终于渐渐平息。
持续了整整一夜的灵脉狂潮,如同退却的洪荒巨兽,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天枢学院。天空不再是诡异的青绿色,恢复了正常的灰白,但阳光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仿佛也被这场浩劫耗尽了力气。
曾经灵气氤氲、仙禽灵兽徜徉的学院,此刻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建筑群沦为废墟,断壁残垣上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被灵气乱流切割出的光滑切面。灵植园化为焦土,灵兽谷内一片死寂。曾经坚固的修炼静室,如今只剩下地基和几块碎裂的阵盘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焦糊和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尚未完全散尽的、狂暴灵气残留的硫磺气息。哀泣声、伤者的呻吟声,在废墟间低低回荡,更添几分凄凉。
巨大的损失清单,一份份呈送到核心议事殿的玄石长桌上。伤亡弟子名录、损毁建筑清单、灵植灵兽损失评估、阵法基座损毁报告……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血泪和难以估量的底蕴流失。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啪!”
一只由千年寒玉制成、价值连城的茶杯,被一只覆盖着细密雷纹的大手狠狠拍在玄石桌面上,瞬间化为齑粉!
“混账!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执法长老雷震须发怒张,周身雷光不受控制地跳跃,发出噼啪炸响,狂暴的怒意几乎要掀翻殿顶。他面前的水晶球内,正回放着萧辰等人利用破禁梭强行穿过普通弟子防护区,导致防护崩溃、弟子惨死的片段,以及他们悍然闯入灵渊峡谷禁区、最终触发“噬灵漩涡”的影像。“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禁令,擅闯禁地,引发如此滔天大祸!致使同门惨死,学院根基动摇!此等行径,罪不容诛!”
冰冷的声音如同凛冬寒风,席卷整个大殿。下方,以萧辰为首的十几名世家子弟,早已没了往日的骄横跋扈,个个面如死灰,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在“噬灵漩涡”边缘挣扎留下的焦黑伤痕和灵力侵蚀的痕迹。萧辰更是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眼神深处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挥之不去的怨毒。他腰间的龙形玉佩已经布满裂痕,灵光尽失。
“长老息怒!”萧家一位在学院担任执事的长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辰儿他们年少无知,贪功冒进,铸成大错,萧家深感痛心!但念在他们亦是险死还生,且初衷也是为了寻求突破机缘,为学院增添力量,可否……”
“增添力量?”温明长老冷哼一声,儒雅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若非慕容院长与老夫及时出手镇压,若非那失控的节点被意外稳住,他们此刻早已化为飞灰,连同整个天枢山一起!初衷?他们的初衷就是罔顾学院禁令,视同门性命如草芥!若非他们强行闯入禁区,触动本就因古老枢纽不稳而异常脆弱的节点,何至于引发‘噬灵漩涡’这等灭顶之灾?此等‘初衷’,不要也罢!”
慕容玄端坐主位,面容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寒意,却让所有世家代表噤若寒蝉。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
“萧辰,赵天罡,李元霸……尔等一十七人,身为世家子弟,本应恪守门规,为同门表率。然尔等为一己私欲,罔顾禁令,擅闯学院禁区,致使防护法阵失效,十一名外院弟子当场殒命!更引发‘噬灵漩涡’,险些酿成倾覆学院之滔天大祸!罪证确凿,不容宽宥!”
他目光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众人,最终定格在面无人色的萧辰脸上:
“即日起,剥夺尔等核心弟子身份,降为外院杂役,期限十年!十年内,不得享受任何核心弟子修炼资源配额,需以劳役偿还所造成损失!罚没此次事件中所用一切违禁法器、灵药,充入学院库藏!萧辰,作为主谋,罪加一等!追加‘寒冰洞’面壁思过三年!即刻执行!”
“寒冰洞三年?!”萧辰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疯狂。寒冰洞那是连金丹修士都难以长期忍受的酷寒绝地,灵力冻结,三年面壁,无异于废掉他大半修为和黄金修炼期!他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什么,却被雷震长老一声雷霆般的怒喝打断:
“带走!”
数名气息森严的执法堂弟子如狼似虎般上前,不由分说地封住了萧辰等人的修为,架起瘫软的他们,拖出了议事大殿。萧辰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最后扫过大殿深处,那目光深处,除了怨恨,还有一丝刻骨的不甘和疯狂。他手中的玉佩碎片,被捏得粉碎,刺破了掌心,鲜血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处理完罪魁祸首,慕容玄的目光转向另一份截然不同的报告。他的脸色稍缓,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赞赏,有探究,更有一丝深藏的凝重。
“至于那位外院弟子,林逸……”慕容玄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
林逸感觉自己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海洋中沉浮。
意识如同沉睡了千年,缓缓复苏。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感。经脉宽阔坚韧,灵力如同奔腾的大河,在体内生生不息地流转,比之前凝练了数倍不止!丹田气海之中,那粒金色的万象归真诀核心,体积虽未变大多少,却更加凝实璀璨,如同真正的星辰胚胎,散发着玄奥的法则波动。凝神境中期!水到渠成,甚至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突破。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却灵气异常充裕的洞府穹顶。柔和的光线从镶嵌的月光石中洒下,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檀香。身下是温润的暖玉床榻,丝丝缕缕温和的灵气滋养着他疲惫的肉身。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逸侧头,看到一位身着素雅青袍、气质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正是传功长老温明。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深藏的探究。
“温长老?”林逸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你损耗过巨,还需静养。”温明抬手虚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林逸。“感觉如何?”
“谢长老关心,弟子…感觉很好。”林逸内视己身,感受着澎湃的力量,心中亦是激荡。这次冒险,收获远超预期。
温明点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很好。凝神境中期,根基扎实,灵力精纯,更难得的是,神魂之力异常坚韧凝练,远超同阶。看来那场劫难,对你而言,亦是一场大造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林逸,你在废弃灵植园所做之事,瞒不过学院的眼睛。虽未经许可,深入未知之地,但…你以一己之力,稳住了那处古老而关键的阵法分流节点,极大地削弱了‘噬灵漩涡’的威力,为院长和我争取到了镇压的契机。可以说,你于学院,有存续之功!此为大功!”
林逸心中一动,没有接话,等待着下文。
“经长老会决议,”温明一挥手,三道流光悬浮在林逸面前,“此为首功之赏。”
第一道流光,是一枚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正面是一个古朴的“枢”字。“此为‘天枢秘令’,凭此令,你可随时进入‘藏经古阁’第五层以下区域,查阅所有非禁忌典籍、功法、阵法图谱。时限…永久。”
第二道流光,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瓶身氤氲着浓郁的生机。“此乃‘九转玉髓丹’三枚。此丹有洗筋伐髓、固本培元、修复暗伤之神效,对你巩固境界大有裨益。”
第三道流光,则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赤红、入手温润如暖玉的矿石,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动。“此为上品‘离火精金’,乃炼制火属性法宝的顶级灵材,亦可助你淬炼灵力,感悟火行真意。”
这三样奖励,每一样都足以让核心弟子眼红心跳!藏经阁第五层,那是连许多内门长老都需申请才能进入的地方!九转玉髓丹更是有价无市的保命灵丹!离火精金更是炼器至宝!
“谢长老厚赐!谢学院栽培!”林逸郑重接过,心中亦是震动。这奖励的分量,远超他的预期。
温明摆摆手,话锋却悄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奖励是你应得的。不过,林逸,关于你在那古老枢纽深处所见…特别是最后时刻所感知到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林逸心头一凛。果然来了!
他微微闭目,似乎在努力回忆,片刻后睁开,眼神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弟子当时意识已近溃散,只记得…在枢纽核心符文爆发强光时,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还有…一个残缺的、烙印在枢纽边缘的…暗红色符文印记?那印记的气息…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绝非枢纽本身所有!弟子只看清了一角,便彻底昏迷了。”他将那残缺符文的形状,用灵力在空中大致勾勒出来——一个扭曲的、如同滴血残月的诡异符号。
温明看着那模糊的符文影像,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洞府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此事,仅限你知,我知,院长知。不得再对第三人提及!包括苏沐雪。明白吗?”
“弟子明白!”林逸肃然应道。他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触碰到的,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潜藏在学院平静表面下的恐怖漩涡。
“很好。”温明收敛了气势,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你且在此安心修养。此地是内院灵气最充裕的‘听涛小筑’之一,今后便是你的洞府。待你恢复,自有人引你熟悉环境。”说完,他深深看了林逸一眼,身影缓缓淡化,消失在洞府之中。
洞府内只剩下林逸一人。他握着那块温润的离火精金,目光却投向洞府之外,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学院深处那些依旧忙碌于善后重建的身影,也看到了更深处涌动的暗流。
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非金非玉,质地与地下那星辰枢纽平台一模一样。这是在意识彻底昏迷前,他强行用最后一丝神识,从枢纽边缘、那诡异符文烙印的旁边,抠下来的一小块。碎片边缘,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与那暗红符文同源的冰冷气息。
指腹摩挲着这块冰冷坚硬的碎片,感受着其内残留的、来自远古阵法的微弱波动,以及那一丝令人不安的异种气息。
“幽魂殿…人为破坏…还是另有隐情?”林逸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剑。奖励、洞府、进入核心视野…这些是机遇,也是靶子。萧辰的怨毒,世家的嫉恨,还有那隐藏在暗处、能破坏古老阵法枢纽的黑手…
他握紧了碎片和离火精金。新的洞府只是起点。潮汐虽退,但掀起的巨浪,正裹挟着更深的暗流,汹涌而来。他必须更快地变强,解开万象归真诀和这碎片的秘密。
学院的生活,注定再无宁日。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正悄然向他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