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陈三,就是陈三爷。
他不仅是队上的羊倌,还是兼职的兽医。
当然了,要说水平有多高,那就是忽悠人的,基本上是全靠经验。
当然了,这几年,不管是公社,还是上面的工作组,都会把他们这种羊倌和兼职的兽医,召集在一起,手把手的进行一些培训工作。
只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学问,又不是什么系统性的学习,便也只学到了一些常规性的检查和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
简单的医疗器械和药材,每年上面都会定时的配发,所以他这个兽医也算是像模像样的。
围观的众人已经被队长都赶回去干活了,附近就留了三五个人,为了一会儿协助陈三爷给驴治病。
陈平安正好在这里。
他看着耷拉着脑袋,一脸衰样的田碎娃,也是懒得去指责对方。
众人这话看着黑色的毛驴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听着他时不时发出低沉哀鸣的声音,只觉得心慌。
这年头,不管是驴也好,还是牛也罢,都是农村里最为重要的生产力。
要知道,如今,他们村人口有1400多人。
可这种大牲口,也才20几头。
每一头,都是各个生产队的心头宝。
这么说吧,有些人家连住的窑洞都没有。
只能在半山坡上挖一个土坑子,上面盖上玉米杆,压上麦子秸秆和泥土,就成了一家人生存的地方。
可是牲口,那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箍的窑洞。
春耕的时候,每天都要专门补贴2斤的豆子或者包谷,用来专门给这些牲口补充营养。
所以不管在人们的重视程度上,还是在待遇方面,这些大牲口比人要珍贵的多。
当然了,村里也是有现代化机械的,就他们生产队也有专属的一辆手扶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耕地的效率自然是比牲口要快很多的,可是每年上面剥下来的燃油,都是极为有限的,每次用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
一般情况,都是用在秋收收粮食的时候,或者是大队搞大基建的时候。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那点少的可怜的燃油。
“你个狗东西,要是小黑出了什么问题,老子让你去坐班房。”
田碎娃听见队长的这话,整个人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这要是真的给他扣上一个破坏公共财产,阻碍社会建设的罪名,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就是想着多干一点活,所以这才着急了,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哼,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还是祈求小黑没有什么问题吧?不然我饶了你,咱们队上的人能饶了你。
小黑可是涉及到社员们的春耕,涉及到大家秋后的分粮……”
“来了来了,陈三爷来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大声的喊着。
众人立马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陈三爷,被两个年轻人架着向这边快步走了过。
“哎呦,慢点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们摇散了……”
到了跟前,他没好气的说道:“我跟你们说过了,小黑,这只不过是劳累过度,不用太着急。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火急火燎的一点都不沉稳,这小黑没事,是要把我老头子给摇散架了……”
听着他还絮絮叨叨的话,姜永福队长连忙打断他说道:“三叔,来,你赶紧看看。”
陈三爷走到旁边,眼里看到的都是小黑身上的鞭痕。
整个人不由得愤怒的骂道:“这是哪个畜牲做的?
怎么能这样虐待牲口?”
他说着用手心疼的摸着,小黑身上的鞭痕。
然后朝后面喊道:“快把我的箱子拿过来。”
听到这话,一个年轻的后生,立马将一个木头的药箱递了过来。
陈三爷熟练的打开箱子,桶里面的瓶瓶罐,罐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盖子用手从里面掏了一大把黑色的粘稠的,不知名的东西。
然后小心的均匀的摸在了小黑的伤痕上。
当这东西接触到小黑皮肤的时候,小黑的四个蹄子不由得挣扎了起来。
“没事没事,不用怕,这是我老头子自己做的药,抹了我这药呀,你这伤就好了,以后就不疼了。”
陈三爷一边抹着药,一只手轻轻的安抚着小黑。
小黑仿佛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陈三爷给小黑处理完伤口,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对着姜队长说道:“好了,剩下的问题不大。
你让人拿一桶浆水,然后往里面加上半斤白糖,搅拌均匀,给小黑喝下去。
喝了浆水之后,他休息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到时候找个人把他牵回去吧。
晚上给他加2斤豆子,明天让它休息一天,后天就可以继续出工了。”
说完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行了行了,奶奶个腿的,我的羊群还在那里呢,让那群小子看着,我心里不放心,我这就过去了。”
“谢谢三叔,要是没您啊,我这真不知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你那羊啊,早就不要放了。
咱们队上还养不起你这么一位兽医吗?”
陈三爷听了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
对于姜队长这话,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如今一边当着羊倌,一边兼职着兽医。
一个人一天挣个工分,相当于别人家三个壮汉的工分。
再说了,作为羊倌还有很多隐形的福利,那才是他真正不能割舍的东西。
这个时代去放羊,赶出去,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二十里路。
母羊在半路上生产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都对半路生产了,总是少不了折损。
就算是有他这个兽医照顾,帮忙接生,那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啊。
再说了,有些羊羔本来就是已经胎死腹中的。
虽然这些夭折的羊羔,他不能私自处理,需要带回来领导进行分配。
但是不管怎么分配,总不会少了他的那一份。
再说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领导驻村的时候,各种招待需要宰杀羊的时候,还不等他亲自操刀。
不说领导给他私自分的,就那些下水啥的,他随便划了一刀,就顶得上别人家一个月的肉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