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兴一脸无奈道:
“费公有所不知,我家大人与潘治中不和,平日互不往来。近来潘治中更是称病不见人……只怕他未必愿意出面相助!”
关羽哪里只跟潘濬不和,他跟大部分荆州士大夫都不和好吧!
不然后来孙权吕蒙凭啥能迅速收买荆南三郡的人心?
麋威心中暗暗腹诽。
“竟是如此吗……”
费诗显然不清楚这个情况。
但因熟悉关羽的脾性,并没有太意外。
便板起脸对关兴道:
“虽说对子非父,于礼不合。但如今关乎王事,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这……”
关兴稍显犹豫。
麋威见状,知道关兴其实是缺个台阶下来,立即给他搭上:
“关君!我等既为王事而来,今夜便该只谈社稷,不论父子!”
关兴果然立即抱拳道:
“洗耳恭听!”
费诗赞许地看了一眼麋威,对关兴语重心长道:
“我观关将军,平素傲上而闵下。”
“他亲率大军坐镇江陵时,将卒拥戴,上下一心,自然不惧士人的非议。”
“可一旦他远征在外,局势稍有反复,本地士族难免生出异心。”
“恰如此时此刻,城中已经有人暗通孙权。”
“若非昔年大王曾在荆州广施恩德于士民,只怕关将军大军前脚一走,后脚江陵城头就要变换旗帜了!”
说到这里,费诗拍了拍关兴的肩膀。
“关兴,你既有做大事的志向,便该只学关将军的勇略,却不能学他轻慢士人的作派。”
“特别是像潘治中这等既忠贞又有才干的名士,就应该以对待名士的方式来对待!”
“你身为后辈,该低头时且低头,不算丢脸的!”
关兴郑重称是,对费诗大拜以谢。
麋威也跟着一拜。
可心中却对费诗评价潘濬的话打了个问号。
因为按照原本历史发展,潘濬虽然一开始没有跟着麋芳投降。
可后来孙权亲自上门邀请,他还是感动之下点了投。
最终做到了吴国太常,位居九卿之列。
所以这样一个人,能力肯定是强的。
但忠贞二字嘛……只能见仁见智了。
一番商议妥当后,除了“尴尬退席”的麋威转去客房休息,费、关二人继续回到宴厅,如常饮宴。
……
深夜,关兴单独来见麋威。
“费公已经秘密出城,功曹和督邮均未察觉!”
听到这句话,麋威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费诗帮忙,自己这边可谓胜算大增。
不同于关兴这个“小儿辈”。
费诗可是成名已久的官吏。
经受过实战考验,且被刘备看重。
换言之,这是一根货真价实的大腿!
不需要战未来,现在就已经很可靠!
这几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距离自己当富二代躺平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此时关兴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刚刚干成了一件大事。
说话声音有点发抖:
“今夜是我轻敌了,没想到那两个督邮如此难缠!”
“若非麋君急中生智,险些误了大事!”
麋威连忙谦虚道:
“我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真正做大事的还是费公和关君啊!”
“麋君不必过谦。”
关兴一脸认真道。
“如果不是你及时洞悉孙权的阴谋,只怕我直到成为孙氏阶下囚的前一刻,尚不知发生何事呢!哪有如今先发制人的从容?”
“这大概便是前人所说的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了吧!”
见关兴面色涨红,又跟喝了假酒似的,麋威顿时有些懵了。
等会!
你等会!
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是刘邦评价张良的话吧!
你拿这个来夸我?
张良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
哪怕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这也太夸张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我不过是前世经常泡图书馆多看了些历史书,所以有先知优势罢了。
绝不能因为今夜干成了一件事就自我膨胀!
该抱大腿抱大腿。
无事献殷勤。
有事就将大腿们护于身前!
麋威迅速调整好自我认知,连忙转移话题:
“关君刚刚说向各家征兵,却不知能征集到多少?用这些兵员守城可靠吗?”
关兴道:
“方今乱世,地方大族豪强吸纳流民为奴客,暗中蓄练私兵,早已不是秘密。”
“昔年刘镇南(刘表将军号)以宗室之姿入牧荆州,大王(刘备)以客将之身屯驻新野,麾下部曲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所以我断定城中各家手中必藏着不少私兵,虽然野外作战比不上大军正卒,但只作守城之用则无碍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出钱出人。”
麋威恍然。
便道:
“征兵守城的事我不太懂,不过若需要帮忙,关君只管开口便是!”
关兴笑道:
“有麋君这句话就够了!你大病初愈,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身体。”
“如果实在想帮忙,那就继续留在郡府中替我监视你仲父吧!”
麋威见关兴信心满满,大喜过望。
他心想,关兴不但是将门虎子,还是被诸葛亮称赞上了史书的青年才俊。
有这两重BUFF在身,加上自己给他开了预知挂,想来守城半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换言之,他终于可以稍稍躺平,过上他心心念念的富二代人生了!
……
这一夜,麋威睡了清醒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在仆人的服侍下,拖拖拉拉地梳洗了一番。
刚想出门骑马,麋芳突然来了。
“听闻你昨晚在宴席上口出狂言?”
麋芳咚地一声坐下,直接问起昨晚的事。
麋威早有腹稿,故作懊恼道:
“侄儿本想讨好费公,以求他在大王面前多说好话。”
“只恨我平日学艺不精,反而当众出丑……”
麋芳对此不置可否,接着道:
“所以你因此离席更衣,一去不回?”
麋威本想顺势点头。
但见此时麋芳目光幽幽,忽而想到对方作为长辈,未必不了解原主的真实水平。
于是心念一转,故作扭捏道:
“不瞒仲父,侄儿昨晚其实是偷偷去后院见了一个人。”
麋芳眼睛一咪,胡子一捋:“见谁?”
“关兴之妹,季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