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主动来投奔吧,这郭奉孝算是第一个,他若加入,需不需要我列队迎接?”张既听了苏淮讲述,对于郭嘉也有些好奇,要知道自从统兵击败黄巾后,刘备就直接让他总理军政大事了,他作为文臣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军营,如果不是上面还有个苏淮压制,他就是稳稳的刘备之下第一人。
不过军政一把抓也是权宜之计,毕竟这个位置太容易得罪人了,除非你真有足够大的威信和功勋镇场,苏淮自己都没信心能分摊精力兼顾两头,况且这样出了纰漏还难以修补,主要各司其职什么的不会累死人啊。
至少关羽坐镇荆州的时候是作为蜀汉集团二把手,还被刘备赐予假节,加上征战沙场多年的资历毋庸置疑,你换当时的张飞来都未必能服众。
“随你吧,不过大概他会接任你的职务一段时间,齐国的子民还等着你呢,回来记得多提拔任选几个亲信。”苏淮摆了摆手,毫不介意道。
对于苏淮来说,让张既去治理齐国最大的好处不在于刷政绩亦或是镀金,而是多了教化一地之民的经验,出身寒门的优势让对方知晓民生疾苦,所以不会有着上位者的高傲,民生问题处理起来也就更方便。
“我知道。”
张既点头,他并没有多少即将离开的失落,反而那股跃跃欲试溢于言表。
苏淮也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变故,张既的能力绝对是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在面对各种民事时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只要不意气用事,等回来的时候张既在治政方面就已经不会比当世最顶尖的那一批人逊色了。
话说在平原这边张既是真的没机会去接触这些,简雍和苏淮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了,下面的官员层层递交口供,再到整个司法流程走完,他最后只能看到这些人具体干了什么,怎么定罪的,其中的细节还得去耐着性子翻找吏员记录的档案备份。
闹市街道上,郭嘉挑了一个位置还算不错,能纵观整条商街的馒头店,然后找个座位坐下,目光看向周围衣衫褴褛的流民,劳作了一天的他们正在拿着盖有统一印章的白条子而不是铜板来兑换新鲜出炉的馒头,这种新奇的交易方式让他生出几分好奇,这可比拿铜板方便多了。
而糜竺则是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看来应该是苏子韫的手笔了,借此方式不仅能减少铸造铜钱的开支,不至于掏空府库,还能树立官府信誉,用极小的代价换来整个治下的经济流通,当真是一举多得。”郭嘉眼神半眯,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为什么即便是蔡伦造纸以后,大家从心里上还是抵制纸币,问题就在于这种东西很好印刷出来,造假的手段比比皆是,外加造纸也不便宜啊,那还不如回归铜制。
只不过纸币比较好的一点在于原料广泛,就地取材还真心没什么难度,唯一就是做工步骤稍微麻烦点,而且以汉朝铸五铢钱的例子来看,这玩意貌似不仅不回本还纯亏。
基于此,苏淮就懒得劝刘备去借钱了,直接拿纸当一般等价物算了,当然起初只是试行,加上粮食交换最频繁,所以这些白条子其实是用来作粮票的,不过后来因为响应的人太多,苏淮就建议将下调汇率,一个铜板的价值可以抵两张粮票,靠着这个福利,又吸引了大量流民。
好吧,等治下人口达到了短暂的峰期,简雍又提议将汇率改回来,毕竟这样下去粮食消耗太大了,但被苏淮果断拒绝了,这不是单纯价格上的问题,而是人性的复杂多面,升米恩斗米仇,你今天敢调回来,那明天城里就会民怨沸腾,与其这样还不如悄摸摸的提高点粮价……
简雍当时有些懵,觉得这俩根本没啥区别,然后当他按苏淮所说实践之后,还真没有爆发太大的恶劣影响,最多是百姓有点不太适应,还有个从耕多年的老农户上访求问是不是对外又要打仗了,如果是真的他愿意弃农从武,这给简雍吓得赶忙辟谣,表示绝无此事,让老人家好好在家种田,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乱归乱,但只要你能解决他们的吃穿用度,百姓还是很淳朴善良的。
而且物价哪怕涨一点也不算太贵,主要苏淮一开始的压价就不算高,相比起其它地方价格真的很公道了,包括发面蒸出来的馒头都没多少成本,比面馍好吃顶饿还廉价,这不,妥妥是摆在眼前的利润。
看见百姓前赴后继,糜竺也略带唏嘘道:
“但这种交易目前也只有在玄德公治下方能有效,这些等价物落在外面就是空头支票,没人会多看一眼的,商人可不会拿身家赌你的良心。”
收白条这事是个有脑子的商人都不会干的,只能在平原一郡使用且不说,合法解释权还只归当权者所有,哪天苏淮掀了桌子,商人全血本无归,这不是逼着他们投资入股嘛。
其实苏淮还真有往这方面想过,商人可以到处行商没关系,本地那些还在犹豫的世家和地主豪绅呢,总不能轻易说走就走吧,那除却依靠刘备也没有另一条路可以选了,为此简雍这一阵子也是够忙的,不仅要招揽商人,还要和世家谈判。
“子仲兄所言极是,可惜你还是低估了苏子韫的野心。”郭嘉轻蔑一笑,反问道:“如果玄德公能横扫北方,取代公孙瓒和袁绍成为最强诸侯,继而将高唐打造成为天下商业中心呢,那么这个就不算是问题了,各路商贾再不愿,也只能随波逐流,届时这份印章就是正统的官方证明,谁又敢说这是无用之物?”
糜竺一愣,他想过各种补救措施,比如苏淮会等治下达到一定富裕标准后再改换回铜钱模式,亦或是分型而治,将白条和铜钱调到等价,这些都能从根源上解决货币体系的漏洞,但郭嘉的这一席话属实是让他震惊了,竟然有人能狂妄到真的直接在初期就将目标定在了王业一统上面吗?
郭嘉冷哼一声,眼中缓缓露出一抹火光:“哼哼,效仿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乃明君之志,若不以此为目标抱负,反而坐观兵燹之祸遍及中原各地,又谈何使物阜民熙。”
“子仲,我已有了决定,你呢,可要随我一道,有些机会错失便不再来,你不是累世豪门,与其余四大豪商相比缺少了底蕴,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糜竺听着郭嘉的话内心不由有些动摇,闭上眼思考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求,为搏真的只是一个出身吗?论财力,他如今手握上亿资产,论地位,他被陶谦征辟为徐州别驾,也算得上是荣华富贵集于一身,可陶谦大限将至,安于守成早晚被人所灭,那时的他又该依附于谁?
片刻之后,糜竺叹了口气淡淡道:
“押注玄德公本来也是我此行目的,但在陶恭祖败亡之前我不能将所有产业迁过来,这反倒是为玄德公添麻烦了,不过其余之事我皆可接手,想必苏子韫也有很多事情委托。”
郭嘉倒也知道糜竺的为难之处,陶谦待他不薄,都说商人重利,但在这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只要主君不犯太大过错,都是下不言上之过,尽心竭力辅佐改正就行。
“走吧,虽说猜出了大概的战略意图,但我也想听听苏子韫会如何回应。”
郭嘉伸了个懒腰,唤人来将酒囊装满,随后悬在腰间佩剑的另一边。
话说古代士人佩剑好像成了一种风气了,倒不是说就必须会点武艺,而是一个用来彰显身份和权利的礼器。
当然,《史记》里那句“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也可以证明论剑曾经是兴盛过的,而且在汉代这个武德充沛的时期,文人不会点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人,不信你看那个自诩文官出身,结果打得并州胡人抱头鼠窜的主簿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