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最冷的时候,排水管的热水成了救命稻草。我整天蜷缩在管口附近,靠源源不断的热水维持体温。
其他鱼类就没这么幸运了——每天早晨,我都能在湖底发现新的冻僵的尸体。
这些免费的午餐加速了我的成长,当春天第一缕暖风吹过湖面时,我的体长已经接近三十厘米。
解冻后的湖面漂浮着大量死鱼,引来了成群的水鸟。我躲在深水区,观察这些长腿的掠食者。
它们有着锋利的喙和闪电般的反应速度,但视力在水中会大打折扣。我学会了辨认它们的捕食模式,并利用水草和浑浊的水域作为掩护。
春季的暴雨给湖里带来了新的生命。成千上万的小鱼苗在水草丛中孵化,像一片银色的云雾。
我悠闲地游弋其中,时不时吞下一大口,享受这些鲜嫩的小生命在口中爆裂的快感。
一个温暖的午后,我在巡视领地时发现排水管口卡着一个奇怪的物体——是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它们被困在逐渐减少的水中,绝望地拍打着鳍。
我认出了其中一条蓝色的斗鱼,和曾经在宠物店见过的品种一模一样。它透过塑料袋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
我没有伸出援手,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塑料袋随着水流缓缓漂动,最终卡在了一根突出的钢筋上。里面的水越来越少,热带鱼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微弱。
当最后一条斗鱼停止呼吸时,我用牙齿撕开了塑料袋。死鱼们随着水流飘散,我一条接一条地品尝着。它们的肉质细腻,带着人工饲料特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那个玻璃牢笼里的日子。
雨季来临后,湖水暴涨,淹没了不少岸边的低地。这些新形成的水域富含昆虫和蠕虫,吸引了各种鱼类前来觅食。我在这里建立了第二领地,每天往返于排水管和新领地之间,像一位巡视疆土的君王。
夏季的一天,我在浅水区捕食时,突然听到岸上传来熟悉的嗓音。是那个把我放生到湖里的男人,他正和一个女人并肩走在湖边的小路上。
“看那些鱼!“女人指着湖面惊呼,“天哪,它们怎么都长得这么怪?“
男人凑近水面观察:“好像是清道夫...我记得只放生了一条啊...“
我的心跳加速了。他们谈论的是我和我的子孙们——经过春季的繁殖,湖里现在至少有五十条清道夫,都是我或直接或间接的后代。
“这些鱼真恶心,“女人厌恶地皱起鼻子,“看它们那个吸盘嘴,像水蛭一样。“
男人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听说清道夫会破坏生态平衡...要不要报告给公园管理处?“
他们走远后,我潜入深水区,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人类开始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这可能会带来麻烦。但转念一想,这个湖里现在到处都是清道夫,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当晚,我召集了所有成年清道夫,在排水管附近召开了第一次“家族会议“。通过身体接触和电信号,我传达了潜在的危险信息。大多数清道夫似乎理解了,但有几条年轻的显得不以为然。
“人类能做什么?“一条今年刚成年的清道夫不屑地说,“他们连垃圾都懒得清理。“
我没有反驳,但暗自记下了这些傲慢的年轻个体。在危机来临时,它们很可能会成为整个族群的弱点。
会议结束后,我独自游向湖心深处。月光透过水面,在水底投下摇曳的光斑。我的影子在湖底淤泥上延伸,变得巨大而扭曲。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从被放入这个人工湖的第一天起,我就注定要成为这里的主宰。
黑鱼、锦鲤、那些色彩斑斓的观赏鱼...它们都是过客,而我,才是这个生态系统的未来。
三月的第一场雨过后,湖水温度计上的红色液柱悄然爬升。我侧线器官上的感应细胞最先捕捉到这一变化——水温达到了26摄氏度,一个神奇的数字。仿佛有人在我脊椎里注入了一股滚烫的电流,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一条年轻的雌性清道夫好奇地游近。她今年刚成年,体长约二十厘米,灰褐色的皮肤上带着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我没有回答,因为喉咙正被一种原始的冲动扼住。她的气味突然变得无比鲜明——皮肤分泌的信息素像无数把小钩子,拉扯着我的神经末梢。我能闻到她鳃盖后面腺体散发出的荷尔蒙,甜腻得令人眩晕。
“走开!“我猛地甩动尾巴,掀起一团浑浊的泥沙。她惊慌地逃开了,但那种气味已经烙在我的大脑皮层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条患了狂犬病的疯狗,在湖底横冲直撞。水温持续升高,我的身体开始分泌一种粘稠的液体,在腹部形成一层闪亮的薄膜。三条雌性清道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领地边缘,她们的身体同样散发着诱人的信息素。
最健壮的那条雌鱼体长足有二十五厘米,背鳍边缘有一道锯齿状的伤痕。她大胆地游近我,用侧腹轻轻摩擦我的背鳍缺口。这个动作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我的脊柱一阵酥麻,尾鳍不由自主地展开成扇形。
交配仪式简单而粗暴。我追逐着她绕排水管游了三圈,然后用吸盘嘴吸附在她的背部,同时用尾鳍缠绕住她的腹部。我们的身体在水中扭成诡异的螺旋形,引来一群小鱼的围观。交配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但释放的精子数量足以让整个湖区的雌鱼受孕。
另外两条雌鱼也相继接受了我的求偶。她们比第一条温顺得多,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接受了交配。整个过程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机械舞,每个动作都由基因密码预先设定好。
交配结束后,雌鱼们开始寻找合适的产卵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