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的子嗣一般都会在12岁开始修炼。
因为那时候,身体里的经脉才成长到足以承载灵力按照功法运行的程度。
在此之前,所修行的都还只是一些道经、儒经,用以识字和对大道初步认识。
那是在约莫七年前的夜里,魏弦雪才满12岁,而他那时才刚刚7岁。
也就是说,过了那一夜,魏弦雪就该从魏忠羡那里学习《贪狼阴阙经》开始修炼了。
就该正式作为家族的嫡女,获得家族给予的修炼资源,接触家族的人脉。
但那夜,夜色昏沉,细雨下的淅淅沥沥。
他看到了令他一生惊恐的事情:
他的母亲魏张氏面色狠厉、四处张望,偷偷摸摸地钻到了魏弦雪的房间。
浮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房檐下看雨,想着要给魏弦雪说怎样祝福的话。
看到魏张氏的动作,心中疑惑、跟上查看。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
魏张氏拿出一张手绢捂在魏弦雪的嘴上,用一根带着黑色的银针刺入了魏弦雪的眉心。
‘我也不是要你的命,也别怪我不择手段,但是谁让你不是我的孩子呢?’
‘毁了你的灵根,只要毁了你的灵根,弦月的地位就一定不会为你动摇了!’
‘浮姿的修炼资源,也不会被你分润了!’
魏张氏眼神恶毒,神情暴虐,浮姿一时都难以置信这个竟然会是他平日里温婉的生母。
砰!
他吓得一个踉跄,撞碎了魏弦雪院子里的一个瓦片。
‘谁!’
父亲魏忠羡的声音传来,浮姿连忙慌张地跑回自己的小院,他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但从那以后,浮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母亲魏张氏,魏弦雪也变成了灵根受损的废物。
那之后,
每天的夜里,浮姿都害怕的连连颤抖。
他要求身边的护卫必须时刻看守在他的院落周围,一有松懈,就斥责打骂,直到今日。
而此时此刻,
看着目露凶光,面色阴狠的魏弦月,
那是何等的相似!
“浮姿,怎么了?”
魏弦月看着惊颤的魏浮姿,眉头紧皱。
“没...没什么...”
浮姿慌张地抓住旁边的石桌往起爬。
‘兹!’
一个没抓稳,又摔倒在了地上,看着姐姐那冷漠的眼神,浮姿心中一跳,颤抖着连忙爬起逃也似地赶回自己的院落。
“姐姐...我去修炼了...”
看着浮姿落荒而逃,魏弦月的眉心拧在一起,既有不解,也有失望。
————
魏忠羡带着陈玄明临空掠过魏家坊市,径直来到坊市西南角的湖心岛中。
其下众多散修,纷纷露出畏惧的眼神。
可见魏忠羡平日里积威之甚。
待到了这湖心岛周围,可以看出它的装饰更加奢华了。
充斥着莫名且没有意义的雕栏画栋,还各种奇石怪像立在魏家内城的城闱旁。
见此,陈玄明心念一动:‘何不借此挫一挫老贼的锋芒。’
“忠羡真人莫非还从哪学来了什么上古奇阵,以这些怪石为阵基?”
陈玄明笑道。
“阵基?什么阵基?”
这不就是些石像雕塑?
魏忠羡眉头一皱,若不立些奇石怪兽,如何能震慑凡人散修?
他自江北一路厮杀到江南,所见那些散修、魔门,哪家不是怪石嶙峋,威严庄重。
这陈玄明话中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们那陈家灵台峰没有这些东西?
“无事,玄明多心了。”
陈玄明不屑瞥了一眼魏忠羡。
果然,魏忠羡迅速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他不断反思陈玄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想了半天,没个所以然。
实际上,
历来仙族衰落,多是由于后继无人或是内部锋争,这些怪石也就能让那些蠢人震怖,觉着他们魏家分外强大。
但到了祸起萧墙之时,又有何用?
既不能抗衡外敌,也不能教育子孙,不过是些样子功夫罢了。
不过陈玄明可不会向魏忠羡解释。
忠羡真人———
他高兴就好。
最好让他觉着自己这只是故意发问看不起他。
来到湖心岛,入眼倒并没有见到魏忠羡的两个女儿。
倒是魏浮姿正双目冷厉,手持弯弓,站在校场之上,颇给人一种万军辟易的感觉。
可惜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站好了,你头上的那个苹果若是掉下来,本少爷就赏你个百十鞭!”
远处的炼气一层侍从面露惊恐,浑身颤抖,但他却头顶苹果、张开双臂,呈十字状一动不敢动。
“少爷,我...我害怕!”
“魏仲礼,你这个废物,活该你家被我家取代,若是你再叫一声,我就把你打死去陪你那死鬼老爹!”
魏浮姿不屑地道,张弓、射箭,
‘倏!’
箭矢自弦上发出,直直贯穿苹果,魏仲礼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里流出几滴眼泪,他本名为宋仲礼。
几十年前,魏忠羡从一介家臣,密谋杀死了他的父亲,青崖宋氏的筑基真人,吞并了整个宋家。
他的母亲及时站队,带着父亲的秘密和宋家的账本投靠了魏家,最终被魏忠羡免去一死,成为了魏忠羡的侍女。
而他也被收作了魏家的侍从,因为修炼有成,突破炼气一层,现在被分来照顾魏浮姿。
箭矢继续飞行,却并没有落地。
“浮姿,你在做什么?”
魏忠羡黑着脸,一把抓住飞来的箭矢,将它狠狠地掰断砸在地上。
平日里这小子欺侮些凡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找上了炼气的侍从。
“爹...仲礼在陪我玩...”
魏浮姿看见魏忠羡回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今日想起昔时的阴影,他躲在被子里一个人颤抖了好久,恰好魏仲礼给他送饭,看到了他的丑状。
触景伤情,浮姿想起陈玄明也是个炼气一层,又羞又愤地直接拿起魏仲礼出气。
只是没想到还没多久,就被魏忠羡看到了,而且他身边还有那个讨厌的陈玄明。
“没...没错,少爷在陪我玩。”
魏仲礼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帮着浮姿掩饰,苍白地惨笑道。
至于恨?他不敢恨啊!
就连他父亲死的时候,母亲死的时候,他都不敢去看一眼,以表示他和过去已经彻底切割。
颤颤巍巍地活了这么多年,每天夜里都在做着家族破落,父亲被杀,母亲为奴为婢的噩梦。
“哼!”
魏忠羡冷哼一声,无视了颤抖着的魏仲礼和满脸紧张的魏浮姿,现在与陈玄明商议联姻之事要紧,还顾不上继续收拾这个小混蛋。
当即对陈玄明道:“玄明,老夫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