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着被父亲打的那天又过了两三天,在我心头依然还残有淡淡的愧疚。我连着好几天也不敢去见红旗,因为我知道红旗被狠揍一顿后是需要用几天的时间来冲淡他心里的怨愤的,若是我在他刚刚被打后就找他,即使这是红旗出的主意,红旗大概率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如果我不找红旗就显得我不在意他这个朋友了,于是犹豫再三后我就拖着步子走向了通向红旗家的路。
去的时间已然是个傍晚,我凭着暗淡的太阳光一步步走在水泥路上,空气中的炎热气息没有什么要退去的意思,蚊子也在我耳边嗡嗡作响。为了不被这些微型吸血鬼叮得浑身作痒,我有意通过步幅加大,步频加快来摆脱它们。
等到红旗家熟悉的石灰房的轮廓进入了视线,我已经累得不停地大口喘气了。
我忍着气管和肺的疼痛,在红旗家门外踌躇不前,一顿内心煎熬后,才终于迈开了腿,一小步一小步地接近那个地方。
已经到了门框了,我憋着气,慢慢地从门外向院子里面探头。
咔哒、咔哒……
原来是红旗的祖父在院子里打水,那时候接水还是用的那种按压式的生锈的抽水装置,水流在昏暗里闪着光,这是因为老人头上戴着的电筒照在水流上,那闪着光的水流就流进了铁桶里,发出了不均匀的声音。
我挪进院子里,忐忑地小声向红旗的祖父打了声招呼,老人虽然应了一声,但依旧板着脸,看来还在因为我和红旗两人浪费粮食的事情生着气。
我有些尴尬地走进那所石灰房里,那里是红旗和他的祖父睡觉吃饭的地方。这间屋子和我与父母住的第一间出租屋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旗此刻就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他的两只手紧攥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能听到他抽泣和擤鼻涕的声音,而这一幕让我更加手足无措,本来以为红旗会像我一样,过几天这件事情就不再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了,但就现在看来,红旗确实要比我执拗的多。
红旗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鼻涕也残留在他的人中上。
红旗没有说话,这样的情形弄得我也很尴尬,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即使我劝过红旗了,最起码也不能自己也做这样的事。
“那件事咱俩做的确实不对了,别管那饭有多难吃,最起码也不能扔了啊。”我站在红旗的对面,俯视着他说。
红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依然没有说话,我看出红旗的脾气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就说:“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从屋内走到院外,我一直低着头,不想对视到红旗的祖父。
当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但空间里还是有余光的,周遭的一切还能模糊的看见,不过都染上了独特的暗紫色。
我的心情有点沉重,所以一直看着路旁的树木,但心情却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时间显然没有磨平这件事情,也就让现在的我把它记录了下来。
不过,在这之后又发生了无数的事,一件比一件要严峻,所以每每回头看向从前的自己为之恐惧焦虑,甚至整夜整夜睡不着也要想的事情,放到现在来看仿佛也并不像当时那样展露出凶狠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