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宴会结束后，绿森城堡的书房内，烛火静静跳动。
伍迪与达尔男爵面对面而坐，终于开始了真正的会谈。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伍迪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最在意的问题。
“男爵大人，我知道您对我有许多疑问，想了解我的来历。但我即将离开绿森领，您大可将我视作一片掠过天空的浮云，来去无踪，不必放在心上。”
“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他语气微顿，目光直视对方：
“我想从您这里，获取一些对外封锁的信息，关于……‘巫师’。”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伍迪十指交叉抵住下巴，静静观察着达尔男爵的神情变化。
他原本以为这个问题会引发对方的震撼、惊讶、疑虑，甚至防备。
然而，结果却令他微微意外。
达尔男爵非但没有震惊，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比方才还要轻松些许。
他沉吟片刻，语气平稳地开口：
“伍迪阁下所指的，莫非是历史上曾被称为‘拥有特殊力量的个体’那一类存在？”
伍迪点了点头。
随即，达尔男爵便娓娓道来，毫无遮掩。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阁下，历史上确实存在过这样一群被称作‘巫师’的人。他们与依靠肉体强横的骑士不同，更注重精神与知识的力量，崇尚书籍、卷轴与深层次的理解。”
“据说，巫师们往往与那些极富学识的学者有关联。他们性格孤僻，精神强大，执着于真理……用知识换取力量，用意志驾驭神秘。”
男爵语调低沉，神色肃然，显然并非随口胡诌。
伍迪一边听着，一边暗自点头，这确实与他脑海中对巫师的认知极为吻合。
他眼中微微泛光，正期待对方继续透露更多秘辛之时，达尔男爵却忽然话锋一转：
“可惜的是，伍迪阁下，如今这些神秘的存在……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若非还有一些遗留下来的痕迹与器物，恐怕他们的传说早已被归类为与恶龙、精灵无异的幻象，被后人视作神话一角。”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达尔男爵缓缓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在最上方摸索着什么。
但他摸了许久，眉头微蹙，始终没有找到目标。场面有些尴尬。
直到伍迪轻轻咳了两声，打破沉默：
“男爵大人要找的，是这个吧？”
他毫不尴尬地从怀中取出那枚古朴的戒指，正是他早前在书房中“顺走”的巫师之戒。
达尔男爵一怔，随即无奈一笑，重新坐回椅中，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不错，伍迪阁下果然……咳，身手不凡。那枚戒指，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遗物，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我年少时，它还有些‘巫师造物’的特性……比如自发光、能点火之类的小把戏。但随着时间流逝，力量衰退，如今也不过是一枚普通饰物罢了。”
伍迪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枚刻有“卢卡斯大人巫师之戒”的古铜戒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铭文。
从达尔男爵的口中，他也得知了这枚戒指的真正来历，并非达尔家族的根本传承，而是先祖偶然所得。
它曾在百年前还拥有某种超凡力量，但如今，早已泯然众物，失去了任何神异之处。
与此同时，伍迪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为何当他提起“巫师”一词时，达尔男爵不仅没有防备，反而显得松了口气。
因为在男爵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寻求古老力量的“苦修士”，对“巫师”充满好奇与幻想罢了。
除非像灰鹰男爵那样，真的掌握了某些有实质效用的巫师资料，否则在大多数贵族眼中，巫师只是陈年旧梦，谈不上什么禁忌。
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因为，他们早已失效，变得“无用了”。
在这个时代，二十年就能更替一代人。
一百多年过去，早已换了几轮血脉传承。
巫师，那个曾经神秘无比，掌握力量的强大身份，也终究沦为了尘封史书中的空名，消散在了岁月的风中。
与达尔男爵畅谈一番，得到了关于巫师的所有情报后，伍迪心中去意已决。
灰鹰领的超凡资料已落入手中，绿森领的残存信息也被他摸得七七八八。
想要进一步了解更隐秘、更本源的巫师秘密，他明白，必须前往更强大、更古老的贵族领地，那里或许仍保存着一些尚具神异的巫师遗物。
当然，在离开前，伍迪也没忘“顺手牵羊”。
除了那枚“卢卡斯大人之戒”，他厚着脸皮又搞来一匹优良战马，一些关于巫师的旧典残卷，甚至还从达尔男爵那顺走了十枚金币。
直到这一切妥当，他才心满意足地与达尔男爵道别，大摇大摆地骑马而去，背后驮着沉甸甸的包裹，踏上离开绿森领的征程。
城墙之上，不少人目送着那道背影远去。
约恩与安迪站在人群之中，神情复杂，语塞难言；维姬则站在不远处，双眼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依依不舍；
最高处的城墙平台上，达尔男爵与卡森骑士静静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男爵大人，依您所说，这位伍迪骑士……该是那些苦修士中罕见的天才人物了吧？”
卡森望着远方，沉声说道。
“唉……我之前还担心他对绿森领图谋不轨，特意让维姬试探试探……没想到啊。”
达尔男爵轻叹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如今翠兰公国内忧外患，像伍迪这样的苦修士若真开始崭露头角，只怕接下来这片土地更难太平。”
“蓝玉行省本就乱得不可收拾。”卡森冷静道，“我们与灰鹰领混战那么久，旁边那些势力竟都不闻不问，这本身就说明一切。现在多了个伍迪，也只是乱局中的一抹新火。”
达尔男爵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摇头。
他并不认为伍迪背后有什么势力支持。
从他对话的细节中，就能够看出一切了，伍迪更多的应该是一个天赋卓绝、独自苦修而成的异类天才。
不过他们也都明白，自己怎么想并不重要。
如今局势动荡，乱世将至，他们要做的，是养好伤，稳住绿森领，同时慢慢消化灰鹰领那新夺来的土地。
至于离开绿森领的伍迪，则就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