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骑军逐渐往这边靠近。
裴世悯摆开一个大开大合的架势。
心想，到来头确实被高玄救了一命，如果先前没有高玄吸引这些家伙的注意力，他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裴世悯转过头与站在一旁的高玄，互相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战意。
无非是杀人而已，怕个卵！
就在二人视死如归，已经做好陷入一番苦战时……
“咚咚咚～”
远处突然传来无数道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有着数十名锦衣卫，正骑着骏马手持绣春刀朝这边杀来！
“缴械不杀！”
为首的李景川高举手中长刀怒喝道。
裴世悯看了眼一旁的高玄。
忍不住轻笑道：“真没想到你还留有后手。”
高玄扯了扯嘴角。
李景川的出现也令他感到意外。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那些重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在锦衣卫的马蹄声下，瞬间被踩得粉碎。
很快这群被孟为豢养在府中多年的私兵。
便被李景川他们牢牢控制。
“高总旗这些家伙您准备怎么处理？”
高玄思索片刻，正准备将他们一同押往北镇抚司听候发落。
便听见一旁的裴世悯出言说道：“高兄，不妨将这些家伙交到我手上？”
似乎是害怕高玄拒绝。
于是裴世悯再次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却极其微弱：“高兄有所不知，如今的大岳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除了各地藩王开始养精蓄锐之外，西域三十六国也在虎视眈眈。”
“一旦那些异族越过边疆，无数百姓必将流离失所。”
裴世悯的声音极为恳切。
如果不是当时的孟为找到自己父亲，他现在应该还在军营中练兵，以及四处剿匪。
哪怕是作为锦衣卫的高玄，也并不知晓这些事，很显然这是老皇帝的意思。
要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别提普通百姓了……
毕竟老皇帝退位在即，在位期间也算得上是文治武功，毕竟缔造出了一个繁荣昌盛的盛世。
如果在晚年遭遇异族入侵，藩王兵变的话，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必定会大打折扣。
见高玄面露沉思之色。
裴世悯还以为对方认为自己是在危言耸听。
于是他只能说道：“高兄你作为锦衣卫应该能感觉到，这几年的山贼马匪开始变多了吧？”
回过神来的高玄满不在乎道：“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情而已，裴兄弟你要带走他们，尽管带走好了。”
他本就有些为难该如何处理这些骑军。
高玄又不是什么滥杀之人。
可要说放走他们吧，这些人也肯定帮助过孟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可要说把他们都宰了。
这也有些不讲道理。
毕竟他们还罪不至死，无非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
在高玄眼里，他们只是被孟为握在手上的刀，这把刀杀了多少人，绝大部分的罪责和他们其实关系也不大。
真正的凶手是握刀的家伙。
高玄心中也有些惊讶，没料到看似强盛的大岳，如今居然已经千疮百孔。
他还真没想过把这些匪患，去和国力关联起来。
听过裴世悯的话，他才想通其中症结……
想要快速判断出朝廷的强弱。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看当地的匪患是不是突然增多。
国力强盛的话，即使有偶尔发生匪患，朝廷也定能快速掌握情况，派出官兵围剿。
即使是有贼心想要进山的家伙，在看到朝廷的骑军之后，也会暂时放下这些铤而走险的想法。
若是朝廷外强中干，面对四起匪患自然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这些草莽烧杀抢掠。
被匪患洗劫过的地方，必然就会新增流民。
而这些流民也会有一部分，因为饥荒而落草为寇。
如此循环往复，此消彼长之下，用不了多久天下将彻底大乱。
王朝的衰败并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
史书上所记载的转折点，无非只是刚好到了爆发的时刻而已……
裴世悯见高玄那么快就松口，所以一时间有些喜出望外，朝着高玄重重抱拳：“高兄真是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在下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裴某写书信，我定当全力以赴！”
这些重骑兵放在几年前，自然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虽然这五十多名重骑军，放在接下来会爆发的战争中，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每多出一名重骑，他们的胜算自然也就多出一丝一毫。
比他矮上近一个头的高玄。
斜了这裴世悯一眼，语气揶揄道：“我看还是别了吧，你刚帮过的孟为现在脑袋都掉了。”说着他便抬起下巴，示意对方看地上的那颗头颅。
高玄看向孟为脑袋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就在先前，他正准备给这位昔日好友一个痛快时。
高玄注意到了屋外正陷入死局的裴世悯。
于是他对着剧毒的孟为问道：“作为朋友，能否借用一下你的脑袋？”
当时口不能言的孟为，只是以手做刀，在自己脖子前轻轻挥了挥。
随后对着高玄咧嘴一笑。
虽没有言语，但高玄却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尽管拿去好了，都哥们儿。”
……
闻听此言，本就不善言辞的裴世悯，此时有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他来凉州之前，便收集了有关高玄一些风言风语，原以为这家伙，会与那些蚕食百姓血肉的贪官别无二致，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路途。
只不过没料到这大名鼎鼎“加钱居士”。
竟然会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刀客，从他能为张清雅亲手缝制衣服便能看出来。
高玄同那些只知道残害百姓的家伙，并不是一类人。
这也是他转过头来帮助高玄的主要原因。
毕竟在这个世道上好人太少。
只不过接下来高玄的一句话，让裴世悯差点就没忍住……
“咱俩这交情了，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的，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