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骤响。
天空中乌云汇聚起来,军帐的帘子被一只大手粗暴掀开。
冷风飕地一下刮了进来。
曹真缩了缩脖子慢慢转过身来。
他手上套着几十斤的铁枷,铁链,行动起来铁环相互撞击,哐哐作响。
“来,吃饭。”
过街耗子张三,青草蛇李四,两个牢头子端着粗糙的饭菜摆在曹真面前。
尽管遭到俘虏,沦为阶下囚。
但曹真待遇也没有太差,至少与寻常士卒相当,能有一口粗粮吃。
曹真眨了眨眼问:“今天怎么还有蒸饼。”
一般吃食就是掺水的粟米稀粥。
粥水薄得能够映出人脸那种。
哪怕是曾经的曹军大营,曹真平日吃食也就是煮干的粟米饭,顶多额外配上一碟子盐渍葵菜罢了。
至于肉食等那得是庆典日子才有。
似眼下这等作战时期,曹操平日都只有吃糗(糗,一种炒熟的干粮),肉干的供给只有少量高阶文官才配享用。
也正是如此。
曹真才感到诧异。
他一介囚奴凭什么能吃到蒸饼?
刘备帐下比起自家来恐怕也差不到哪儿去,粮食理应也是特别紧缺才对。
除非……
“快吃吧,吃饱了才好上路。”
那青草蛇李四嘴贱故意吓唬说道。
“闭嘴,别与他废话。”
张三呵斥了一句。
曹真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我知道一些金珠的下落,求两位将军告知一二缘由?”
“金珠?”
张三,李四皆是面露狐疑之色。
曹真入狱被囚前,早就让人搜遍了全身,如何藏物?
“是的,金珠。暗藏了一粒金珠,不过只有我才知道在哪儿。”
曹真道。
“你要是敢骗我们,我们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张三眯缝眼说道,绿豆大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凶光。
“绝不敢相瞒。”
曹真讨饶着说。
“龚都大将的兵马马上就要与刘辟军会合。我们家也要与刘辟一道再伐曹贼,大军行动之前,要杀一个曹将祭旗,而你,你就是最好人选。”
张三阴沉说道。
曹真瞳孔不由地一缩。
“我早该想到……”
曹真呢喃道。
被赵云俘虏,后又被囚车押送,曹真还以为刘备方势力会拿他去向曹军讨要一些军粮。
抑或是换点器械。
毕竟好歹也是宗室成员。
作为二代中的杰出人才,曹真认为自己还是具备一定价值。
可没想到竟是被拿来祭旗。
曹真心中顿时无比绝望。
“你要有什么值钱的情报就快些吐露出来,说不定能保你一条小命。对了,金珠呢?”
张三恶狠狠地说道,掏出匕首。
眼下曹真被异种的真气锁住丹田,身上又挂着几十斤的铁枷,铁链,寻常一柄匕首,捅入喉管,还真就能要了曹真性命。
“要是敢骗我们,纵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我们也要挖出你一只眼珠子来。”
张三恶狠狠地说道。
“在我脚趾缝中。”
曹真道。
张三闻言立刻就要去翻曹真的脚底板。
正值此时。
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帐篷上。
“张兄弟在不在?”
一只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掀开军帐帘子。
牛金那张粗粝的脸庞透了进来。
张三,李四愣了一下,面对这个魁梧如若巨灵的汉子有几分不知所措。
“张兄弟,听闻主公传给了你一套地公册的练法。不知能不能请教一二?”
牛金瓮声瓮气地问道。
“我?”
张三面有不虞,可面对牛金那张大脸时又强行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好说。”
“行啊,那你与我好生讲解一二。”
牛金大手探入帐中,拎鸡崽子似的,一把捏住张三肩膀把人给提溜出去。
“李四,你好生照看囚犯。”
张三喊了一声。
青草蛇李四会意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牛金深深看了曹真一眼。
轰隆隆。
雷声骤响,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没入帐中。
曹真已经把藏着的一粒金珠交给了李四,不过,他也不在意那个,反倒是牛金的那个眼神。
“是什么意思?”
曹真心道。
牛金是曹仁部将,性情敦厚,看着就很老实。
可仅仅只是老实的话,又怎么配与心机深沉的天人大将为副?
曹真,曹休都是二代中杰出人才,但却没一个敢小觑牛金。
天人大将军曹仁的手中有一柄刀叫做铁碎牙。
腕刀,窄身直刃,削铁如泥。
配合大盾使用绝佳。
而这柄刀来历则是一头成了气候,噬人魂魄的豹子精的牙齿打造。
陇西之地,边陲羁縻之所。
羌氐汉杂居。
早年为董卓控制。
后又经韩遂,马腾等军阀之手。
战乱不休。
灾祸年年。
牛金就是从那等乱战之地走出来的。
宛城之战的前后。
曹仁被派往豫州等地镇压叛乱。
也是在那个时候。
牛金也组建了一支匪军,并且在豫州一带边缘郡县作乱,颇有几分勇力,名声传遍各处。
再后来牛金被曹仁所破。
归降于曹军。
而为了表达忠心。
牛金亲自前往豫州西一带的梁林灭妖。
传闻此地山林中有凶兽作乱,专门吸食人魂魄。
牛金带上两柄重戟,杀入林子,三天之后,浑身披血,身带数创而出。
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提着一颗硕大的豹子精头颅。
而这也正是牛金的进身之阶。
在曹仁击破的一众大寇中,牛金一举成为曹仁的御用副手,麾下头号战将。
豹子精的牙齿则是拿来打造了兵器,就是曹仁如今使用的铁碎牙。
只身闯出陇西羁縻之地是智。
单人拉起一支兵马是谋。
而敢于独身闯入妖林,猎杀大妖则是胆。
如此有勇有谋有胆之人。
长相敦厚可又有谁敢小觑于他?
曹真心头思索一番,但是却也没揣摩明白牛金那个眼神的含义。
一直到泥水蔓延到脚踝,怕污了吃食,曹真有几分艰难的拿起蒸饼胡乱填塞起来。
吃到一半。
曹真眼神骤然亮起。
他四下望了一眼,缓缓吐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墨迹斑驳,字迹也不甚清晰。
但依旧能够看清上面写着一个“等”字。
“等?等什么?总不能是等死?”
曹真没再想下去。
牛金若有营救的心思,那就有逃出的可能。
“自己最惨不过是一个死字,牛金能冒着暴露的风险联系我,足够了……”
眼下曹真已经重拾起来活下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