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的旧金山居民们看到了一条震惊的消息。
谋杀州参议员暨爱尔兰黑帮头头肖恩·奥班尼恩被警察击毙，一个盘根蒙哥马利街几十年之久的爱尔兰黑帮社团被连根拔起。
报童们沿街兜售着这条新闻，就连最忙碌的上班族也忍不住停住脚步，花个两美分，一睹昨晚这场骇人听闻的新闻。
写头条的编辑早被旧金山警局打过招呼，所以这则头条在绘声绘色报道这条新闻的同时，也不忘张扬旧金山警察的英勇和歹徒的如何残暴。
而就在这则头条新闻的角落，还隐藏着两条不怎么引人关注的新闻。
一条是华人辅警陈志明英勇击毙匪首肖恩·奥班尼恩，破例擢拔为唐人街警局探员，这是第一个拥有正式政府编制的华人警察。
另一条则是在蒙哥马利街爱尔兰帮派被摧毁的同时，大量华人从唐人街涌了出来，占领了原爱尔兰人的地盘。
但据负责该地区的唐人街警局解释，由于警局人手不够，才特请这些华人帮忙维持治安，一旦街区重新恢复安定，这些华人就会重新退回唐人街。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回答，至于怎样界定蒙哥马利是否恢复安定，警局给出的解释，他们还在观察。
至少现在在唐威看来，蒙哥马利街还是很不安定的。
街上的晨雾还未散去，唐威站在曾经属于爱尔兰人的金山酒店二楼，俯视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昨夜的血腥已经洗净，地板上的弹孔被新铺的波斯地毯盖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掩盖了残留的火药气息。
“少东家，清点完了。”李福抱着一摞账本走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光是现金就有二万七千美元，还不算珠宝和债券。”
“洗衣店、赌场、酒楼、码头仓库……”孙强站在旁边，数着收货的战利品，满脸兴奋，“这些爱尔兰佬的地盘，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没那么简单，”长三却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肖恩是死了，可他背后的关系网还在。”他掰着手指头数，
“码头工会的麦克林、海关的史密斯、还有那个整天在报纸上骂华人的检察官......这些人可都还活蹦乱跳呢。除了洗衣店，这些赌场酒厂码头咱们一个都拿不走。”
孙强有些不服气，“怕什么？咱们现在有人有枪......”
长三却是冷笑一声，“你以为靠几杆枪就能在旧金山站稳脚跟”
他转向唐威，“威少，咱们现在就像个抱着金砖在街上跑的孩子。”
唐威合上账本，手指轻轻敲击着烫金的封面。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正在兜售肖恩死讯的号外。
“长三说得对，”
唐威站起身，走到窗前，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盖住了墙上那幅旧金山地图。
“这些产业就像没上锁的保险箱，谁都能来摸一把。”
“还有别的吗？”他问道，目光扫过房间角落的几个保险箱。
李福面色有些异样，突然压低声音：“有，但……不太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皮面的小册子，封面上烫金的“Special Accounts”（特殊账目）字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唐威挑眉，接过册子翻开。
第一页，赫然记录着一个名字——威廉·霍华德，旧金山警察总局副局长。
下面详细列着：
1897年3月：收受赌场分红，$500/月
1898年7月：协助掩盖码头命案，$2000
1899年12月：提供缉私队巡逻时间表，$1000
往后翻，名单越来越惊人：
理查德·科尔曼（商会会长，那个提出与唐威决斗的查尔斯的的父亲）——收受走私鸦片分成
约翰·斯坦福（铁路大亨）——处置工会带头人，收入$8000
......
以及那个已经死去的约翰逊·帕特里克议员的名字。
唐威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摩挲，眼神逐渐深邃。
“唐总，这……”孙强咽了口唾沫，“咱们是不是捡到宝了？”
唐威合上册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宝还金贵。”
他走到壁炉前，将账本在火焰上晃了晃，“去把咱们的麦克先生请来，问清楚这本账是谁记的。”
没过多久，一个长着大酒糟鼻的白人就被带了进来。
他走路有点瘸，右腿是在上次枪战里中的弹，但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容——麦克·奥马利，肖恩曾经的副手，也是那晚在仓库里第一个对警察开枪的人。
“唐老板！”麦克搓着手，眼睛却一直往桌上的账本瞟，“您找我？”
唐威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悠悠给他倒了杯茶。
“这本账，是谁记得？”
麦克接过递来的茶杯，其实比起咖啡来，他一点都不喜欢中国人的这种苦东西，但他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否则他也不会做成出卖自己老大的事情。
“是、是菲尼克斯，肖恩的表弟...那晚他正好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唐威抬眼，目光如刀，“那他现在人呢？”
“不知道，枪战发生后，菲尼克斯就再也没出现过。”
逃了？唐威不由微微皱眉，如果说自己的拿到了一份旧金山版百官行录，但因为自己缺乏实质性的证据，就这么拿到别人面前，任何人都不会认账的。
就像后世萝莉岛公布了大量名单，但因为没有实质性的人证出来指证，所以这份名单的杀伤力也就大打折扣。
因此这个记录者菲尼克斯就显得尤为重要。
“有没有办法能找到这个菲尼克斯？”
麦克咽了口唾沫：“应该能吧，这家伙好色又染了烟瘾，只要他身上没钱了，很快就会又跑出来的。”
唐威拿眼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问道：
“肖恩的这些生意你平时熟不熟？”
麦克一愣，旋即意识到唐威的所指，赶紧点头道：
“熟的熟的，平时这些生意我都有经手，他们那些底下人也跟我很熟。”
唐威嘴角微微拉起一个弧度，
“麦克先生，如果我把肖恩旗下的这些生意都交给你，你能不能接下。”
在排华法案这座大山面前，任何华人想在唐人街之外经营产业都是千难万难，既然如此，他何不给自己找给代理人顶在前面。
听见唐威如此说，麦克赶紧点头，
“保证可以，唐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