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查理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贷款?合同?花旗银行……竟然在求着唐威签约?!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中央的演讲台上。
汉克斯议员——今晚酒会的主人——微笑着走上台,环视全场。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今晚,我很荣幸邀请到一位特殊的嘉宾,与我共同致辞。”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看向唐威。
“有请我的挚友,唐威先生。”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刘查理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他看着唐威从容地走上台,与汉克斯并肩而立,而欧文·洛菲勒——那个他以为能借势压人的银行董事——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站在台下,像个虔诚的信徒般仰望着唐威。
唐威站在聚光灯下,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刘查理身上。
“感谢汉克斯议员的邀请。”他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今晚,我想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件事。”
他微微侧身,示意侍者端上一个银盘,盘中放着一份文件。
“这是‘夏威夷矿业公司’与花旗银行的战略合作协议。”他拿起文件,向众人展示,“欧文董事慷慨地提供了二十万美元的信贷额度,支持我们在加州的矿业发展。”
全场哗然!
二十万美元!这在1901年可以让任何人震惊的数字!
欧文立刻挺直腰板,仿佛这是他的荣耀时刻。
刘查理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他本以为唐威只是个黑帮头子,可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唐威不仅和花旗银行有深度合作,甚至能让欧文这样的华尔街精英俯首帖耳!
更可怕的是,汉克斯议员——加州政坛的新星——竟然公开称他为“挚友”!
刘查理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酒会结束后,刘查理失魂落魄地站在酒店门口,夜风吹得他浑身发冷。
忽然,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唐威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刘少爷,”他淡淡道,“听说你父亲最近在跟花旗银行谈一笔拆借?”
刘查理浑身一颤:“你……你想干什么?”
唐威微微一笑,从车窗递出一张名片。
“如果你们还想顺利拿到以后的拆借,明天早上九点,来我的办公室。”
说完,车窗升起,马车缓缓驶离。
刘查理低头看向名片,上面只有一行字:
唐威,中华总商会会长。
他的手开始发抖。
他终于明白——
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对方,早已站在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车轮碾过旧金山潮湿的街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子玉靠在柔软的丝绒座椅上,墨绿色的改良旗袍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幽光,珍珠钗上的蝴蝶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颤动。
她微微侧头,透过车窗望着远处模糊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
唐威坐在她对面,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累了?”他问。
顾子玉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只是没想到……今晚会这么顺利,看到那个姓刘的又冒出来,我还以为......”
唐威低笑一声,没有接话。
马车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顾子玉的绣坊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距离门口还有十几步远时,唐威忽然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壁。
马车立刻停下。
顾子玉疑惑地看向他。
唐威的目光越过她,望向绣坊门口——
两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顾父来回踱步,顾母则不停地拍打着紧闭的店门。
顾子玉的指尖蓦地收紧。
唐威收回视线,淡淡道:“要见吗?”
顾子玉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唐威点头,抬手示意车夫:“去俄罗斯山。”
马车无声地调转方向,驶入更深沉的夜色中。
俄罗斯山也是旧金山的一块富人区,华人自古传下来的买房置业的传统,唐威也不能免俗。
上个月他就花高价在这里置办了一处房产,只是房子刚刚装修完毕不久,所以他和唐宁也就没有搬过去。
宅邸位于俄罗斯山半山,远离喧嚣的唐人街,却又不过分孤僻。
马车停在前院时,雨已经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在灯笼的映照下如银线般垂落。
唐威先一步下车,撑开一把黑绸伞,转身向顾子玉伸出手。
她将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掌心,被他稳稳地扶下车。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顾子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冷,莫名让人安心。
唐威人虽然没有搬过去,但房子的配置却是一应俱全。
管家早已备好热茶和干净的衣物,唐威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递给顾子玉:
“先换身衣服,别着凉,你这些天就住在这里吧”
顾子玉低声道谢,跟着侍女去了客房。
很快,顾子玉换了一身素白的棉麻睡袍,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
当她推开客房的门时,却发现唐威并不在厅内。
她以为唐威已经回去,一颗心立刻仿佛空了许多。
但侍女却告诉他,“唐先生没走,还在书房呢。”
书房的门半掩着,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流淌出来。顾子玉轻轻叩门,里面传来唐威低沉的嗓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
唐威正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窗外雨声淅沥,衬得室内愈发静谧。
他也换了一身居家便服,黑色的丝绸衬衫领口微敞,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随意。
“睡不着?”他问。
顾子玉走到他身旁,摇了摇头:“只是……想谢谢你。”
唐威侧眸看她,眼底映着跳动的烛光:“谢什么?”
“今晚的一切。”她轻声道,“还有……现在。”
唐威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畔的一缕碎发。
“子玉。”他呼唤她的名字,嗓音低沉,“你知道我带你回来,不只是为了避开他们,对吧?”
她的心跳倏地加快,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雨声渐密,烛光摇曳。
唐威的手指缓缓下移,托起她的下颌。
她没有抗拒。
——这一夜,雨一直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