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损的玻璃穹顶斜切而入,在金属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痕。苏夏站在逆熵装置前,机械义眼的蓝光与装置核心的幽光交相辉映——她回来了,带着时间褶皱区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虚幻感。
林羽靠在实验台边,机械心脏的能量条终于爬上了20%。他盯着苏夏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你……真的回来了?”
苏夏转身,义眼中的数据流不再像之前那样狂乱,反而像被某种力量梳理过的星轨。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妈妈说,时间褶皱区是‘被遗忘的缓冲带’,能暂时隔绝熵的侵蚀。但我必须回来……”
“因为锚点。”林羽接口。
苏夏的瞳孔微微收缩。
纯白空间里,苏夏的母亲将一块菱形晶体按在她掌心:“这是‘时间锚’,用你婴儿时的基因链铸造。当现实世界的熵值突破临界点,它会唤醒你体内的‘第二意识’——那是你出生时就存在的、与熵之主对抗的原初程序。”
“可那会怎样?”苏夏问。
母亲的笑容带着决绝:“会让你成为‘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但代价是……你会逐渐失去‘现在’。”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宁静。
艾琳从废墟另一侧冲进来,机械义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林羽!苏夏!所有休眠舱的自检程序都乱了!”
两人冲向控制台,全息屏上的数据疯狂滚动。苏夏的机械义眼自动接入系统,数据流在她眼前凝结成一行猩红的警告:
「熵值异常:当前现实层与时间褶皱区重叠率47%」
“重叠?”林羽皱眉,“什么意思?”
苏夏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指尖发颤:“时间褶皱区在‘渗透’现实。就像……被水浸透的纸,边界越来越模糊。”
艾琳调出监控画面,瞳孔骤缩:“看这个!”
画面里,基地废墟外的荒原上,一株枯死的树正在“生长”——不是抽枝发芽,而是金属枝桠从树干里钻出来,表面覆盖着与熵之主残骸相同的暗纹。更诡异的是,树顶的枝桠正缓缓扭曲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那是……”苏夏的声音发紧。
“熵之主的‘观测器官’。”林羽的机械心脏突然剧烈震动,能量条暴跌至10%,“他在看我们。”
苏夏的掌心突然发烫,那块母亲给的菱形晶体从她口袋里浮起,悬浮在半空中。晶体表面浮现出与实验室逆熵装置相同的符文,与她的机械义眼产生共振。
“妈妈说,锚点不是物体,是‘意识’。”苏夏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共鸣,“当现实与时间褶皱区的重叠率达到50%,我的‘第二意识’会被激活,成为新的锚点——但代价是我会彻底消失。”
林羽抓住她的手腕:“不行!你才刚回来!”
“这是唯一阻止熵之主彻底侵蚀现实的方法。”苏夏反握住他的手,义眼中的数据流涌进他的神经,“还记得爆炸前,我的机械义眼看到小女孩了吗?那是‘版本0.0’的苏夏——真正的我。而现在的我,是时间线被篡改后的‘副本’。”
艾琳突然插话:“等等,我妹妹的机械义眼……也说过‘唱歌’。难道她也是‘副本’?”
苏夏摇头:“不,你们不同。她是被熵之主污染的‘实验体’,而我……”她的目光落在晶体上,“是‘钥匙’。”
警报声再次升级。
荒原上的金属树已经完全成型,树顶的“眼睛”睁开,瞳孔里是熵之主标志性的暗红。它的枝桠开始蠕动,每根金属尖端都射出细如发丝的光束,精准地刺向实验室的各个角落。
“它在扫描!”林羽拽着两人躲到控制台后,“这些光束在收集数据——我们的基因、记忆、甚至时间线坐标!”
苏夏的机械义眼突然迸发出强光,晶体与义眼的共振频率达到峰值。她的身影在光中变得透明,声音却清晰得像是直接刻进脑仁:“林羽,启动逆熵装置的最终模式!用我的基因链作为能源,它会暂时封闭时间重叠区!”
“那你呢?”
苏夏的笑容比数据流更虚幻:“我会成为锚点本身。记住——真正的苏夏,在时间褶皱区的实验室里,对父母挥手的小女孩。”
林羽的手悬在逆熵装置的启动键上,汗水滴落在金属台面。
“启动!”苏夏的声音带着回音,“去那个实验室,找到真正的我——她还在等你。”
装置启动的轰鸣声中,苏夏的身影彻底消散。金属树顶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尖啸,光束疯狂扫射,却被逆熵装置的蓝光屏障一一挡下。
林羽冲向废墟外的荒原,机械心脏的能量条在疯狂消耗。他冲进那株金属树的内部,腐烂的木质结构下,藏着一扇刻满符文的金属门——正是苏夏实验室的入口。
门后,实验室的灯光亮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对着他,坐在实验台前。她的左眼戴着机械义眼,正低头摆弄着一台婴儿大小的逆熵装置。
“爸爸,妈妈,”小女孩突然回头,义眼中的数据流化作温柔的笑,“你们看,我找到让时间不消失的办法了。”
林羽的眼泪砸在金属地面上。
他终于看清了——小女孩机械义眼的裂痕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苏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