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脚下的密林，在暴雨过后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腥气。
裴泽野靠在一棵被雷劈焦的老松旁，搓起一张下品燃火符，烘干身上的最后一丝湿气。
远处山涧仍传来轰隆水声，混着几声令人心惊肉跳的狼嚎。
隐约之间还有野兽在咀嚼尸体的惨烈声音。
裴泽野熟视无睹。
隐匿在偏僻之地。
正忙着检查战利品。
万相殿那名金丹境长老身上有一个灰扑扑的麻布，表面甚至还打着补丁，一度让人以为就是个寻常物件。
但关键就在这里。
此物便是大名鼎鼎的储物袋！
若非裴泽野察觉这麻布袋有着真气波动，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
“储物袋……嘿嘿嘿。”
裴泽野先前没见过这玩意，尝试无中生有，只是那时候时间需要的久。
“稳一手试试。”
这次拿了实货，他又无中生有了一回。
「低级储物袋需3日」
时间果然大大缩减。
不过……低级吗？
这玩意真的低级吗？
他剑指一划，袋口禁制崩碎，催动自己的真气查看。
这储物袋的内部大小就被他摸索了出来。
长宽高皆是三到四米。
对他来说，体积可不算小。
可对于此物的描述却只是低级……
他又尝试了一下中品级的储物袋。
时间瞬间暴涨到了60日。
“……”裴泽野。
就欺负我没见识过是吧？？？
恨恨收回余光。
仔细查探起鬼老魔的储物袋。
最显眼的是就是里面的三只玉瓶。
一只玉瓶内装有漆黑灵丹。
大概是有毒，裴泽野反正很谨慎，没敢去触碰这阴森灵丹，至于效果，估摸着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一瓶补气丹……裴泽野特地数了下大概还剩下两枚。
以及剩下那个最精致的玉瓶，里面竟然有一枚通体晶莹的筑基丹！！！
“这万相殿的手笔这么大？”
裴泽野都忍不住想问问万相殿，是不是人手一枚筑基丹。
就连青阳宫都做不到这等底气。
玉瓶旁边还有两件邪气森森的法宝。
一件阴煞戮魂幡。
他特地小心查探，幡面是用人皮炼制，催动真气后隐约可见扭曲面孔挣扎，有致幻、伤人效果。
还有一件百婴锁心链，由九十九个婴儿头骨串成，眼眶里跳动着绿火……
看见这两件法宝的瞬间，裴泽野就忍不住皱眉。
“太初升了！”
尤其是婴儿头骨的新鲜程度……让他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万相殿当真是不择手段！
当然，这些邪物他自然不会用，但带回青阳宫或许能研究出克制之法。
指尖触到袋底时，突然摸到块冰凉铁牌。
裴泽野迅速取出。
正面刻「万相」二字，背面是幅微缩的西凉地图，其中镜北城位置标着个血红叉痕。
他微微皱眉。
觉得应当有大用。
将东西全部收了回去。
他又将先前击杀万相殿那些炼气士所得的东西一并丢入储物袋。
不过心里也肉疼着呢。
当初为了轻便杀敌，他还丢了不少钱财。
“还是太弱了。”
从喜悦中清醒过来。
裴泽野忍不住轻呼出口气。
鬼长老现身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金丹。
那黑袍鼓荡间泄露的一丝金丹威压，就让方圆百丈的雨水凝成冰锥。
那会儿他掐诀时，整座峡谷的地脉都在震颤，仿佛抬手就能掀翻山岳！
若非青莲守护灵及时显化……后果不堪设想。
他承认，自己是在赌。
好在，赌赢了！
甩开杂念，裴泽野起身望向镜北城方向。
更换了服饰后，便趁着暮色前去。
此刻的镜北城与商雪所见并无二致。
路过挂着人头的城门时，裴泽野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实打实感受到了此地的彪悍。
街道上赌坊传来的喝骂声此起彼伏。
青楼飘出脂粉味。
还有巷角乞丐争夺半块馕饼的厮打。
裴泽野挑了下眉尖，寻找起商雪留下的记号。
……
不知过去多久。
天字三号房的门被叩响。
而此时，商雪正在发着呆，麻木地撕着花瓣。
“我该怎么办……”
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裴泽野的内疚。
可当她打开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所有花瓣洒了一地。
“你！！”
裴泽野闪身进入。
此刻他装束变了。
乌蒙山上的青衫换成了粗布短打，但那双映着烛火的眼睛，依旧如乌蒙山巅的星辰般清亮。
“泽元兄！！！”
商雪声音一抖。
正待上前，却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裴泽野愕然。
没想到……这位在万相殿面前面不改色的商大小姐竟然会在此刻哭了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事态紧急，对这位大小姐而言也实在是难熬。
他取出块干净帕子放在桌角，轻轻关上门，退到了走廊，抵近房门道：“刚路过街上，有家酒楼不错，待会一起去尝尝？”
十几个呼吸后，收拾好情绪的商雪重新打开门，迫不及待地拉过裴泽野，忙道：“烟雨楼那边相信了！他们还说……”
“边走边说。”裴泽野笑了笑，夜风裹着打更声涌入，“子时宵禁，再晚咱俩就只能吃闭门羹了。”
“啊？”商雪忽然脸红。
之前内心彷徨，她一点都不觉得饥饿。
眼下如释重负，肚子反倒是最先藏不住地咕咕咕地叫着。
也难怪裴泽野会忽然这般说。
红着脸，低头快步跟了出来。
长街上，商雪偷瞄身旁之人的侧脸。
她本该汇报烟雨楼的情报，该解释汤掌柜对乌蒙山的错误判断，又或者该询问乌蒙山最后是否真如传言那般……
可是……
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还活着，真好！
这个认识不过一日的男子，让她经历了二十年都未曾有过的情绪起伏。
尤其是从峡谷绝望到劫后余生，从独自奔逃到此刻并肩而行……大概此生都会记忆犹新！
“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到了，我师门已经派人前往西凉。到时我会前去会和，你……要不要先去裕舒城？”裴泽野问道。
西凉必有一场大战。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们可以介入的。
何况……所有人的认知中，青莲宝鉴就在万相殿鬼长老的手中，届时必将让西凉成为全天下修行者为之疯狂的战场。
到时候的惨烈程度可能会比裕舒城的那一战要更惊心动魄。
“我……还不能走。”商雪摇头。
她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裴泽野望着她。
少女眼神坚定。
似乎还藏着一种生不逢时的遗憾。
“那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启程一同前去。”
“好！”
商雪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抬起头看去：“泽元兄，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道门真解》？”
她想着……
等明日到了听雪楼，或许她会死于非命，那就再也没有机会报答裴泽野的恩情了。
万相殿迫不及待甚至覆灭她雪岛以此胁迫想要的东西，是她用性命都必须坚守的。
但眼下，她却有一万个理由愿意送给裴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