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小狐妖不过大小，蜷缩在洞窟前的草地上，耳尖缀着两点嫣红，琉璃似的眼珠怯生生望着裴泽野。
它试探着伸出粉爪，却又被少年周身凛冽的剑气吓得缩回，只得将毛茸茸的尾巴环住自己，让人忍不住想到初冬的新雪。
“仙缘！”
“这定是姥姥说过的仙缘！”
小狐妖心跳如鼓。
它曾听族中长辈提过，山中住有老神仙。
若能得尊上垂怜。
哪怕随手赐下的丹药都抵百年苦修。
可眼前这位……仙人好俊秀哇。
裴泽野面色冷峻，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半分，仿佛眼前不是灵动可爱的精怪，而是块顽石。
实际上，倒不是裴泽野故意摆架子。
而是他此刻正经历着非人折磨！
原本一路奔袭，稍作停歇的时候便开始尝试冲击第二窍。
谁知这丹田内的真气竟如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开始横冲直撞。
换做在山门那就算了。
如今飞渊就在膝前，只要这小狐妖胆敢有所异动，他就立刻回以雷霆一剑。
就算，他此刻有些虚弱。
而后。
识海中玉蝶疯狂震颤，吐出真言：
「破劳宫窍，阴阳相冲」
忽然，他身后浮现出虚幻的巨山虚影，皆赋于阴阳宇宙。
隐约可见，阳鱼赤红如熔岩，阴鱼幽蓝似寒潭，忽见金乌振翅，引玉蟾吞吐，这等奇幻景象也使得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经脉中不断撕扯。
便是这等恐怖力量……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蕴养多日的飞渊剑许是感应到主人此刻识海的微妙，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小狐妖看呆了。
裴泽野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光是它偷偷瞧上一眼就已经能让它妖丹萎缩。
万不敢想象这样的仙人发起怒来该是怎样的可怕场景。
毕竟眼前景象实在太震撼！
陡然，小狐妖一惊。
只见裴泽野周身泶窍骤亮如星辰，头顶三花隐现，身后的阴阳双鱼越转越快，最后竟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劳宫窍内！
“轰！”
气浪炸开，四周林木簌簌晃动。
小狐妖当即被冲击波掀翻，它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正对上裴泽野刚刚睁开的双眼。
也不知怎么地，它只觉得裴泽野的那双眸中有日月同辉之象！
“仙……仙缘！”
“这一定是仙缘！”
小狐妖喃喃自语，激动得浑身发抖。
它笨拙地再次作揖，雪白的尾巴近乎快摇成残影：“求上仙垂怜！”
裴泽野暗自调息，心中无奈。
方才破窍凶险万分，哪顾得上这小东西？
当下劳宫窍已破，实力大涨。
他暗中给自己无中生有了一个「完美恢复」，这才正视眼前的小小狐妖。
飞渊剑刚抓在手中，
小狐妖吓得哆哆嗦嗦：“上仙饶命！”
它捧出一颗莹润的珠子：“这、这是百年月华凝成的妖丹……求上仙赐、赐下一场造化……”
剑尖悬在妖丹前半寸。
他下意识稳了一手。
「百年妖丹需100年」
“……”裴泽野收剑入鞘，起身淡淡道：“我今日就当没见过你，速速离去，若日后再见，让我知道你滥杀无辜，定斩不饶！”
小狐妖早已经被刚才道玄妙景象震慑的心神不宁，哪听得见这么多话，只听到了几个字：“我，你，日后再见。”
连忙作揖：“是，一切依上仙所言。”
等它晕晕乎乎起身的时候，早就已经不见了裴泽野的身影，它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一定是仙人。
不然怎么会“咻”地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呆呆的愣住，然后傻笑了起来。
它要回去和姥姥说有仙人和自己约定日后再见。
刚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跪得太久，双腿竟已发麻。
殊不知此刻。
它口中的上仙正气急败坏地在林子中找起自己的那匹白马。
“哪个狗东西竟敢偷你道爷的马！！！！”
那马虽非灵兽，却是临行前李青山所赠。
指尖轻抚树干，残留的麻绳断口平整。
显然是刀割的，而且手法娴熟。
“有意思。”裴泽野笑得很冷，“都偷到你道爷头上了？！”
循着马蹄印追至三里外，却见两帮人马正在河滩厮杀。
穿褐衣的使九环大刀，着灰袍的耍的是峨眉刺。
一阵刀光剑影间已有十数人倒在血泊中。
河面漂着几具尸体，鲜血将河面已经染红。
裴泽野起初还以为自己误入修行者厮杀，驻足瞧见了一会才发现只是世俗间的一群武夫厮杀，许是江湖恩怨。
他不甚在意。
而他的出现也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直到——
“滚开！”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裴泽野侧身望去，见一虬髯大汉正骑着他的白马疾驰而来，马鞭挟着风声抽向他面门！
似乎要将他这个碍事的家伙抽飞，生死不论。
裴泽野笑了。
骑他的马不说，竟还主动出手要伤他。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啪！”
鞭梢在离裴泽野三寸处突然僵住，仿佛撞上无形屏障。
虬髯大汉还未来得及惊愕，便见青衫少年手中的剑忽然出鞘，在爆闪的炽亮光芒下凌空一划。
“嗤！”
鲜血喷溅三丈！
大汉挥鞭的整条右臂齐肩而断，人如破麻袋般栽下马背。
白马长嘶而立，却被裴泽野单手扣住缰绳，稳稳按在了原地，轻轻安抚。
“小白莫怕，是我。”
白马亲昵的拱着他那只手。
而这一时间，原本厮杀焦灼的河滩骤然死寂。
两帮人马僵在了原地。
一个个刀尖上的血滴到沙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这一刻无比刺耳。
就是这时，有人膝盖一软，“扑通”跪倒：“金沙帮马奎拜、拜见真人！”
“铁剑门元朗拜见真人！”
裴泽野弹指震落剑上血珠，安抚着白马，随后扭头，扫视众人：“我不管你们是金沙帮还是什么铁剑门。”
剑尖指向断臂哀嚎的虬髯汉，淡淡道：“我只问一句，我的马，是谁偷的？”
铁剑门众人面色一变，大家诚惶诚恐。
倒是忽然突然窜出个瘦小男子，磕头如捣蒜，“是陈三！他说这马能卖三百两……”
他话音一落。
铁剑门众人纷纷怒视过去。
而人群一角，忽然一道身影起身就跑。
却是这时，河中忽然冲出一条鲜艳的触须，猛地缠绕住了陈三，一声惨叫中就被拽入河中，所有人耳畔传来了咀嚼声。
裴泽野目光凝重。
有妖！
而这一瞬间，不论是铁剑门还是金沙帮，全都磕头如捣蒜，只以为河中的妖物是裴泽野座下灵兽。
“求真人开恩！我等与此事并无干系，全是陈三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