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身子即将倒下的老婆大惊失色:“娘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能吓唬我!!”
而此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建议:“赶紧找郎中!”
随即赶到的二婶子却说道:“镇子上的吴郎中昨天就去亲家那里喝喜酒至今未归,我还等着给我那死鬼男人抓药呢。”
人群瞬间沉默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油条此刻哭的像个孩子,涕泗横流:“娘子,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能撇下我和孩子啊!”
简北此刻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虎口、人中、灵台三穴分别下针,他跟李神仙可是学过针灸的。
在简北看来吴氏并无大碍,只不过是狂喜之下导致气血翻涌从而血压和心率骤降以至脑部供血不足而已。
当然这是现代医学机理,从中医上来说这就是气机涣散心神失主罢了。
老油条正哭的鼻涕眼泪一把抓,忽然看到简北出手行针,哭声戛然而止,他吃惊的看着简北:“贤侄,看不出你还有这绝活呢?你伯母就交给你了,务必救命啊。”
简北笑而不答,在银针的作用下很快吴氏悠悠醒来。
见吴氏没事了,简北收起银针。
人群中一阵议论纷纷,“还真看不出这年轻书生居然还是个治病救人的小神仙呢。”
要知道在缺医少药的时代,郎中这个职业是很受尊重的。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见到郎中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谁也不敢确定自己不得病。
吴氏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你个死鬼真考上了?”
老油条见老婆安然无恙喜极而泣,使劲的点着头:“考上了。”
吴氏两行清泪滑落脸颊,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自己这些年的坚守值了,终于要看见亮光了。
吴氏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泪如泉涌。好吧,这是欢喜的眼泪。
谁也不要笑话她,如非亲身经历过吴氏的苦难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吴氏此刻的心情。
良久,夫妻俩都止住了哭声。
“贤侄,吾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贱内,也就是你的伯母。”
随即他又对吴氏道:“娘子,这小郎君就是修文兄的亲侄子、咱们青阳县试案首简北是也。”
简北上前躬身拱手深深一揖到底:“见过伯母大人,侄儿这厢有礼了。”
简北说着把带的糕点水果和吃食奉上,“来的匆忙,一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伯母不要嫌弃。”
吴氏此时老脸一红,窘迫的不要不要的,她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生活在乡下农村,周边的都是村妇老农,平时玩笑打岔说话粗俗不堪,乍然间一个彬彬有礼的后生小子站在她面前对她礼敬有加,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老油条亲眼看着简北购买这些吃食,价值不菲呢,足足花了五六十文钱,当时老油条以为是简北留作路上充饥所用,不过现在看来自己错的很离谱啊。
“贤侄太客气了,真不用这么破费,你还是收回留作赶考路上吃吧。”老油条尽管心里很想要,但是这么贵的糕点水果他还真不好意思收。
哪知道吴氏闻听老油条此言,一把从简北手中接过来随即怒斥老油条:“你个杀千刀的死鬼,没听大侄子说吗这是给我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你瞎咧咧啥。”
说到这里,吴氏笑意盈盈地对简北说道:“大侄子,咱们回家,伯母杀鸡给你吃。”
老油条哭笑不得,随即跟上。不过老油条也知道老婆向来抠搜,家里只有两只老母鸡,平时孩子们馋肉馋的都不行了她都不带动的。
自己也曾经提出过杀一只解解馋,结果老婆把他好一顿骂,“那是老娘留着下蛋卖钱的,谁也不能动。”
没想到今天竟然对鸡动了杀心,好吧,杀鸡是家里唯一招待客人的方法了,何况这个客人出手这么大方。
吴氏手里拎着糕点水果心里乐开了花,隔着糕点盒子都能闻到馨香之味。这么好的吃食,孩子们见了还不得开心坏了?
简北跟着老油条两口子回了家,一进大门简北震撼了。
他只知道老油条家的生活拮据,可是没想到根本就跟拮据不沾边。分明就是赤贫好不好?
家里房屋的屋顶上面青苔野草遍布,很多房间都是塌窟窿漏天根本就无法住人。
唯有西厢的三间房表面上看去还是完好的,不过进到屋里细看的话能看到夕阳余晖洒进来。
屋子里的家具破旧不堪,唯一的一张八仙桌还缺了一条腿,用土坯垫起来凑合着用。
原本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身影,不过其中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见有生人进来哧溜一下跑进内室,只剩下一个六七岁的光屁股小子。
这小孩不用问肯定是老油条的儿子莫论,而那个跑进去的孩子肯定是老油条十四岁的女儿莫荷。
六七岁的孩子光着腚,话说也就是夏季,若是寒冷的秋冬季节还不知道咋过呢。
这日子过的未免也太凄惨了点儿吧?
尽管简北来之前心里已经设想过老油条家里清贫的状况,可是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此时简北震撼极了,心口好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吴氏把手里的糕点和水果放在桌子上,还不等她打开,小家伙莫论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拿了一只梨放进嘴里大口啃起来。
小家伙吃的汁水四溅犹自不过瘾,他又伸手拿过一盒糕点撕开封皮,看着里面造型精致的糕点,小家伙莫论大声惊呼:“姐,糕点,好吃的糕点,是里长家的少爷羔子吃的那种。”
话音未落,一个蓬头垢面身上披了一床破旧棉被的女孩子赤着脚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再看,两个孩子就跟饿狼似得对着糕点和水果就是一顿猛炫。
吴氏一开始还制止孩子们口中言说有客人在,不过孩子们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眼见制止不住,吴氏此时也开始拿起糕点往嘴里塞。
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饿’这个字更能震撼人心了。
老油条此时老脸通红尴尬地还嘿嘿一笑:“贤侄,让你见笑了,家里日子过的清苦,内子和孩子们平时没见过这么好的吃食。”
简北看着吴氏和两个孩子面黄肌肉的样子心中酸涩的厉害,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吃不饱的那种。
他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十两银子塞进老油条的手里:“莫世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老油条就像是烫着了似得,银子在手里险些掉落。
“这,这,这么多钱怎生使得?”老油条惊的差点背过去,他这辈子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啊!
这个世界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贯钱,一贯钱是一千枚铜钱。
这对于老油条来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简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世伯就不用再推辞了,莫让伯母看到。
您就说这银子是县太爷奉送的程仪,这样的话您在伯母面前也有面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