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北呵呵一笑,他自然知道老油条的用意。
什么要把县试取中的消息告知妻儿老小,这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老油条回家最大的事情便是筹钱,现在老油条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要去参加府试和院试,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
这么长时间的吃住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有五两银子根本就撑不住。
要知道庆州府和青阳县又大不相同,庆州府是江南重镇,物价水平可是远比偏僻的青阳县要高出不少。
即便是有五两银子还得是省吃俭用,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住的地方不能太贵才可以支撑下来。
简北嘿嘿一笑:“小侄早就听我大伯讲过,莫大伯家乡山阴镇山清水秀风景秀丽。
不知小侄能不能跟随莫大伯一游,见识一下山光水景?”
啊?老油条有点尴尬。
诚然,他回家的目的就是筹钱,他已经准备好把家里的三亩薄田卖掉换应试费用了。
老油条:“额,这个......恐怕不顺路吧?我们不若就在此分道扬镳的好。”
简北故作思考状,片刻之后嘻嘻笑着:“莫大伯莫要诓骗小侄,去庆州有两条道,一条走水路,一条陆路必过山阴镇,怎么会不顺路呢?”
老油条老脸一红,他看简北去意已定便也不再坚持:“哦,吾还以为贤侄乘船走水路呢。既如此,那便同行。”
老油条的家在山阴镇,位于青阳县北部,以大青山为界,山南为山阳镇,山北为山阴镇,路程大约六十里。
简北看了看时间,此时也就上午九点多的样子。
于是,简北便在城门口的铺子里买了些水果糕点和一些吃食。
老油条使劲吞了一下口水,“贤侄,青阳离山阴路程不远,不用准备那么多吃食。”
他知道简北这孩子别看岁数不大,可是为人却是极为豪爽。简北备下这么多路上的吃食肯定有自己的一份。
说实话,就那些糕点和水果,他也就小时候父兄还在的时候吃过,自从父兄过世,生活的压力、读书的压力把他都快压垮了,正经吃口饱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闲钱买这些?
简北笑笑并未作答,他这些东西可不是给老油条和自己在路上准备的吃食,而是给老油条一双儿女和老婆买的。
老油条的日子都窘迫成这样了,他家里老婆孩子的日子还不知道得多恓惶呢。
简北想起小时候妹妹简淑见到糕点时候流口水的样子,又想起简墨为了贪吃一块糕点拉稀跑肚的事情。
试想,简家在乡下也算是富户了,可孩子们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就别提老油条家了。
简短截说,一路无话,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们乘坐骡车便来到了山阴镇,简北付了车马费每人八文钱,拿着东西跟着老油条向家走去。
山阴镇由于位置在通往庆州府的交通要道上,发展的也还算是可以。
沿街铺面生意都还不错,客栈酒肆时常爆满。
老油条的家在镇子的最西头,这里远离官道属于镇子上的比较偏僻之处了。
沿途走来,老油条不时地跟相熟的人打着招呼。
此时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看到老油条昂首阔步的走来,他嘿嘿一笑上前揶揄道:“哟,这不是前去青阳应试的莫问大官人吗?这次总该是载誉而归了吧?”
话音未落,站在那汉子身边的一个袒胸露怀面相凶恶的家伙哈哈大笑:“狗屁的莫大官人,你还真给他脸。他要是能考中,老子敢吃屎。”
简北很清楚的看到老油条眼神闪躲似乎很惧怕这货的样子。
从他们的揶揄之言中也不难看出,这俩货平时估计没少欺负老油条。
老油条似乎还没从惊恐中醒过来,而此时简北看到这一幕决定替老油条出一次头。
再看简北怒不可遏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此次莫大伯可是高中县试第八名,就连县太爷都邀请他去县衙内宅同桌共饮。岂容尔等宵小之辈嘲笑揶揄?”
说着从怀里掏出盖着青阳县县太爷鲜红大印的府试‘考引’,“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县太爷的官印。”
莫问的考引在简北怀里放着,主要原因是莫问一袭破旧油腻的衣衫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简北怕老油条自己放着污了考引进不去考场就麻烦了,所以就把老油条的考引连同自己的包裹好贴身存放着。
那两个汉子看到简北手里的考引,瞬间傻了眼。
如果说简北说的话可以吹牛可以夸大,但是县太爷的官印可是做不了假的。
再说了,这年头谁敢这么做?仿冒县太爷官印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有了简北出头,老油条也瞬间挺直了腰杆:“章二狗,李三毛你们两个擦亮狗眼好好看看,老子可是今科县试第八名,在县太爷的官署也是喝过酒的人,岂容你们两个随意侮辱?”
简北一袭青布长衫,头戴士子头巾,足下一双千层底崭新的鞋子,看上去就与众不同。
他的这身装扮着实把章二狗和李三毛两个地痞吓着了,读书人的身份地位可是很高的,可不是他们两个地痞能得罪的起的。
再加上简北手里盖着鲜红官印的考引为凭,这两货当时差点吓尿了。
他们知道但凡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
老油条考中县试第八名,那就意味着是童生身份,地位也瞬间转变,立时三刻便高人一等。
即便是里长见了老油条也得毕恭毕敬,就别说他们这两个小瘪三了。
老油条县试不中的时候,他们取笑一下言语讥讽一下找点乐子完全没思想压力,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老油条已经不是以前的老油条了。
章二狗、李三毛两人当即噤若寒蝉躬身作揖不止。
“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莫大官人,还请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兄弟俩当个屁放了吧。”
老油条此刻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指着二人牛逼哄哄地道:“汝二人常行偷鸡摸狗欺压良善之事,就连吾也经常被尔等揶揄讥讽。
然,吾乃圣人门徒不屑与之争辩,汝便以为吾好欺,屡次三番言语挑衅。
今日吾便在此放下话,请诸位高邻作证,汝若再敢行恶,吾便一纸控诉交至县尊大老爷案头,定要尔等尝尝牢饭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