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北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若能考过府试便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敢觊觎案首之位?
庆州府学子人才济济,在下只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县出来小小案首罢了。
若是放在文风昌盛之上等县,我肚子里的这点墨水估计县试都未必能过。”
简北回应凌大公子和李氏兄弟吹捧调侃的同时,自降身价姿态放的极低。同时也向那些对他瞩目的学子释疑解惑。
果然,话音刚落,那些之前对他羡慕、嫉妒、恨的学子面露傲娇之色。
想也是,一个下等县出来的案首能有多少含金量?
比之他们这些上等县考出来的学子来说,简北也就是出身在文风不昌之地,读书人少的缘故才占了便宜。
下等县的案首含金量能有多高?都未必超过上等县最末一名学子的才学。
他们先是释然随即傲娇的神情把文人相轻又演绎出了新高度。
凌大公子有点意外,“这个叫简北的小子不简单啊,居然没上他的套。要知道很多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傲骨,尤其是对自己的才学极为自负。
很少有甘心屈居于人下的学子,哪怕是真的才不如人,可是嘴上也是不认输的。
可这小子居然知道示弱,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而且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动。
这等养气的功夫就不是一般年轻人能做到的,看来这小子还真不能小觑。”
而此时李景轩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简案首言之有理,下等县出身的案首比之上等县文风昌盛之地的末等学子恐怕都有所不及。
简案首能有此觉悟甚好,虚心使人进步,看来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啊。”
说完,哈哈大笑,别提有多得意了。
老油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简北的才学毋庸置疑,别说是府试案首了,即便是院试案首也是轻松拿下。
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简北面对这几个家伙的挑衅、调侃置若罔闻,甚至都不带反驳的。
“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这位李景轩学子也是出身青阳县吧?你一个连下等县案首都没考上的人,居然有脸嘲笑案首,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额,李景轩的笑容顿时就僵硬在脸上,而且他的脸色瞬间成了猪肝色,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其他看热闹的学子哄堂大笑,是啊,人家简北最不济还是个案首呢。同样是下等县出来的学子,居然有脸嘲笑比你优秀的人?你的脸呢?装裤裆里了吗?
李景轩有点急眼,情急之下辩解道:“哼,我可不是出身下等县,我乃寒林书院出身,只不过是回原籍参加县试罢了。”
哪知道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试想,天下第一书院——寒林书院出来的学子居然没有考过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的学子。
这不是给天下第一书院脸上抹黑吗?
李景轩话音刚落便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不可能收回来了。
此时的李景轩都恨不得用脚指甲在地上抠出个洞钻进去,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说实话,他都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老油条瞅准时机准备抓着话把子好生羞辱一番李景轩,不过当他看到简北冲他轻轻摇头的时候,到嘴边的话他又咽下去了。
好吧,若不是吾贤侄宽宏大量,老子非要你好看不可。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锣声响起,五六个府台衙门的差役出来放榜。
很快一张硕大的榜单贴在了公告栏上。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就好像晚看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就没有了似的。殊不知有些人的名字或许根本就没上榜,可他们依旧是争先恐后先睹为快。
老油条依旧是从最后一名的位置往前看,看到倒数第十一名的时候,“哈哈,贤侄,吾榜上有名,吾中了,吾中了。”
老油条拉着简北的手原地跳着脚的欢呼,看他欢喜的样子就是仿若一个孩子。
简北则看着榜单有些发呆,他并没有落榜,不过名次居然排在林谦的后面位居第十一名。
也就是说他的成绩连甲等都没进入。
排在第一名案首位置的是凌云,第二、第三分别是李鸿轩、李景轩兄弟。
而第四到第九名虽然是陌生的名字,但是从那些围拢在凌云身边的五个年轻学子欢呼雀跃的样子,不难看出就是他们。
第十名是林谦,也就是说这货刚好跨入甲等行列。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不是简北自大,也不是简北吹牛,就第三场的那道策论题,他自信自己的理解绝对赶超大多数人,可是居然连个甲等都没混上。
林谦一直站在凌大少爷身后,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
这些日子跟在凌大少爷身边,他看到的听到的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凌大少爷说了,甲等可不是谁都能进入的。如果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不是世家大族子弟根本想都不要想。
还有,寒门子弟在府试阶段或许会有那么几个名额,但是到了院试的时候都会被统统刷下去。
也就是说,很多人穷极一生都考不上秀才的原因并不是才学不济,而是出身不好。
林谦很是震撼,因为这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曾几何时沈墨林沈夫子遵遵教诲他,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可是我的夫子啊,你怎么会知道十年寒窗苦读却抵不过出身豪门啊!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林谦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心中的苦楚堪比吃了黄连。
不过他也是庆幸的,幸亏自己抱上了李氏兄弟的大腿,从而又进一步踏入江南凌家大少爷的门槛。
这也才有了他甲等末名的地位。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府试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几人相聚在凌家大少爷的书房里把酒言欢。
酒至半酣之际,凌大少爷说了一句让他惊掉眼球的话:“林谦兄弟你只需在策论文章的第九行末尾位置写一个‘哉’字,我就敢保证你能进入今科府试甲等之列。”
说着,凌云大少爷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夸张的哉字。
林谦看的真切,哉字的‘戈’尖峰入笔,最后的那一撇写的很短,貌似平撇状。
而同时也对李家兄弟有所叮嘱,他们是在第八行倒数第二个字写一个‘者’字,不过这个字也是很另类,唯一的笔画‘撇’为两头冒尖的柳叶撇。
虽然违背书法的常理,但不是错字,并不违规。
原来科举的猫腻就藏在这一笔一划里啊!怪不得那么多寒门子弟屡屡落榜,他们哪里想得到这种作弊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