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自从昨天晚上进城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地方来观看即将在不久之后发生的,自己亲手推动的暴乱。
不过胡安并不喜欢暴乱这个名词,或许换成“革命”会更合适一点。
他此刻正在做的就是给墨西哥城带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革命。
在二十世纪初的墨西哥,全国的识字率差不多是在百分之二十二左右,而墨西哥城作为全国最大的城市,这个数据只高不低。
这也让胡安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人口、工业、经济包括文化的中心,让墨西哥城成为了这片平原上的瑰宝。
胡安站在塔楼上朝着城中眺望,四处散落报纸的黑荆棘成为了穿梭在城市当中的信鸽。
他们把胡安的文字散落在这片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只可惜设备还没有到位,这让胡安总觉得有一种弹药不足延误战机的感觉。
墨西哥城也算是天下苦秦久矣的典范,包括胡安也不知道一篇清晨就可以彻彻底底点燃这个炸药包。
他对在不断朝着四周垒起沙包的刀疤询问设备的情况,刀疤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梅塔夕推搡了一下刀疤,走到胡安面前说道:“你真的以为你可以随意的发起这种暴乱?”
“这叫做革命。”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并没有改变什么。
甚至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过得比之前更惨。
所以扯革命什么,倒不如说一个童话故事来的实际。”
梅塔夕手轻轻锤了一下身边的钟,里面传出了瓮声瓮气的钟声,听着就像是一个犯了鼻炎的病人。
胡安倒是没有听出什么,但是梅塔夕却嘟囔着钟坏掉了,声音不对劲之类的话。
不过他们之间的话题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所打断。
梅塔夕指着远处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说道:“那间屋子的主人叫做迪达拉。
你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吗?”
胡安对这座城的了解仅限于几天前的宁静,再然后就是混乱。
“他现在是一个农民,准确来讲是一个农奴,给贵族种地的农奴。”
梅塔夕嘴角逐渐带起一个弧度:“那你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在你所谓的革命发生之前,他是一个老师,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先进主义者。
就是在这种所谓的‘革命’之中,他失去了他的一切,娶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拐来的妻子,成为了给贵族种地的农奴。
那场战火烧的很旺,把他的脑子都烧坏了,现在整个人神志不清,整天跪在地上舔着那些老爷的臭脚。
所以你觉得革命到底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什么?”
梅塔夕又狠狠锤了一下钟,再次听到这种很奇怪的钟声之后她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钟里面有东西。
还没等胡安说话,梅塔夕就喊人把钟给包围起来,随后她单脚蹬着钟朝着里头喊话:“你如果不出来,那么就跟着该死的世道一起去死吧。
在这片土地上,有人死在水里,有人死在火里,但就是没有人死在钟里。
你将会成为一个典型,一个死法的开创者。”
梅塔夕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不忘记嘲讽一下身边这个一看就是理想主义的家伙。
“一个死法的革命者。”
梅塔夕哈哈哈的补上了一句,随后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开始行动。
“等一下,放过我,求求你们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钟里传出,夹杂着哭腔。
胡安和梅塔夕对视一眼之后脸色大变。
这里面藏着一个孩子?
只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弯着腰去看里面的情况,万一里面还有人或者是孩子手中握着枪的话,那么谁去看谁死。
“爬出来!”
梅塔夕嗓子尖锐的喊了一声。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一个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孩子从钟下面钻出来。
由于害怕从而动作过于紧张,让他身上那件原本就衣衫褴褛的衣服彻底变成了破烂。
“里面还有人吗?”
“没……没有了,就我一个。”
“你为什么在里面。”
“我……没地方去,一直都躲在这里。”
胡安和梅塔夕再次对视一眼。
“晨钟声是这里传出来的?”
“是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敲钟人应该是知道这个小孩子存在的。
胡安迅速在心里推测出小孩的相关情况。
梅塔夕没有说话,又是轻轻敲击了一下钟声,这次的钟声清脆没有半点杂音。
“你的父母呢?”
小孩子没有说话。
这样的一种沉默在这个时代就是最为明显的回答了。
胡安让刀疤带着人再次仔细检查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半个人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于是他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抬起头看着胡安,这位身穿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白人。
比起白人,他倒是更愿意和那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姐姐说话。
梅塔夕笑了,十分得意的看着胡安,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嘚瑟的气息。
不过她还是说道:“他并不是那种人,目前姑且还算不错。”
梅塔夕指的是愿意支付贵一倍的报酬来给做事情的人,冲着这个就和那些吝啬的贵族和资本家有区别。
小孩子听到再次扭头看向了胡安,不过此时他眼神当中依旧带着戒备。
“马里亚特吉,何塞·卡洛斯·马里亚特吉。”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胡安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万分。
叫马里亚特吉的很多,但是唯独叫何塞·卡洛斯·马里亚特吉的有且只有一个。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空遇到这个人。
在原来的时空这位伟人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他的思想与半个地球之外的几个伟人不谋而合。
他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理论,甚至领导了整个拉丁美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
他的思想成为了拉美土地之上永恒而又璀璨无比的恒星。
甚至提及到拉美,这个人根本不可能绕的过去。
但是他不是应该在秘鲁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的童年确实在颠沛流离,难道是因为胡安的出现让这个时空出现了某种扰动。
想到这里,胡安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位。
如果说马里亚特吉在这个时空存在的话,那么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阿根廷,那里应该也有一个人存在。
直到现在胡安说起那个人名字的时候,都会带着激动。
埃内斯托·格瓦拉·林奇
这个人名字的简称是托·格瓦拉。
或者说的再通俗一点。
他儿子的名字照耀着整个人类文明的星空——切格瓦拉。
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在马里亚特吉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墨西哥城当中属于农奴的洪流开始朝着那些贵族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