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洛这人心思颇多，他打定主意要灭掉小袁营，其实不光是想要为图赖报仇，为自己出气。
更多的是想要打掉小袁营这个出头鸟，打掉明军的心气，让明军一听到大清兵杀来就胆颤，就腿软。
否则的话，汉人兵多，而大清兵少，如果那些汉人都像小袁营一样，敢来主动进攻清军。
那清军的十来万满蒙汉八旗兵就算打光了，也不可能入主中原。
众人闻言，也是明白了博洛所想，同时心中一凛，然后齐齐应是。
“喳，吾等遵命！”
既然博洛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也只能应下。
……
腊月十四，清晨！
晨光微吐！
孙醒蹲在一堵沙袋堆成的矮墙工事后吃着早饭。
脸盘子一般大的烙饼，他三口五口就能吃个干净。
用手指捏着洒在衣服上的碎渣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咂着烙饼的麦香，再喝一口菜粥顺一顺，孙醒脸上满是享受。
只有饿过肚子的人，才知道能吃饱饭是一件多奢侈多享受的事情。
吃罢早饭，孙醒准备靠着沙袋补补觉。
只是，他才刚闭眼，便听到一阵刺耳的敲锣声。
他知道，这是军中表示敌人来犯的信号。
孙醒从地上爬起身，趴在沙袋上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张由无数人潮组成的灰黑色地毯。
“备战！”
“全体备战！”
“建奴上来了！”
“……”
无数只脚掌一起踏步向前，整个地面仿佛都在为之颤抖。
一面面旌旗迎风飘扬！
看着那黑压压冲上来的清军，孙醒握着长枪的双手掌心开始冒汗。
一名名明军军官在阵地上巡视，大声呼喝鼓舞士气。
“所有人都有，稳住阵型，做好迎敌准备。”
“长枪兵把长枪举起来，端稳了，弓箭手，鸟铳手，最后再检查一遍手里的弓箭和鸟枪。”
“都给老子记住咯，无令，谁也不许后退半步，违令者斩！”
“都踏马给老子把胸膛挺起来，区区建奴没什么好怕的，捅他一刀，照样得流血，脑袋掉了，同样会死。”
“总兵大人前几日不才刚率军出击，大败建奴，斩首数百级吗？那些首级尔等不也都看到了？”
“……”
呼喝声中，明军士卒们原本有些动摇的军心，逐渐恢复镇定。
长枪手，刀盾手，弓箭手，各司其职，准备迎敌。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清军向着明军营盘推进过来。
被顶在最前面的，正是宿州之战清军俘获的七八千刘部明军。
清军将这七八千战俘分为前后三阵，向着明军营盘推进过来。
清军准备要用这七八千战俘，轮番冲击明军营盘，在这些战俘冲破明军营盘后。
便是清军的八旗兵上阵收割的时候！
战俘人群中，潜藏着相当数量的清军神箭手。
一方面是负责督战，另一方面则是准备要在双方接战后，抓准机会射杀于前线指挥作战的明军军官。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终于，清军至明军营盘距离不足二百步。
见此，朱肃淮当即挥手大喝。
“开炮！”
此时的小袁营其实是有火炮的。
是小袁营之前同明军的屡次作战中缴获的，数量不多，总数也就十门而已。
其中，佛朗机炮六门，虎蹲炮四门。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口径火炮，但放在战场上依旧能发挥出不俗的作用。
轰！轰轰！
炮击的轰鸣声响起，炮弹呼啸着落向正在向前推进的清军。
炮弹灌入清军阵列，炮弹上裹挟的动能接连砸穿数人身体，血肉横飞。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的有效射程都能达到五百米，也就是三百步左右。
但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由于现在大明官场贪墨横行，军器的质量压根没办法保证。
为了防止火炮炸膛，误伤自己人，只能减少装药量。
因此虎蹲炮和佛郎机炮的射程，自然是大打折扣！
故而，待敌军推进到二百步后，明军这边的火炮才开始开火。
轰隆隆！轰隆隆！
炮身隆隆作响。
但由于火炮数量实在太少，且还都是杀伤力有限的小口径火炮，故而清军仍在冒着炮火继续向前推进。
差不多同一时候，清军那边的火炮也开始开火。
清军这次入关虽没携带火炮，但博洛率军在宿州大败刘良佐，却是缴获了不少。
火炮数量甚至要比明军这边还要多。
足足近百门大小火炮不断开火，炮弹呼啸着砸向明军防线。
幸而明军这边在朱肃淮的指导下，提前准备了防炮工事，矮墙是由能够卸力的沙袋组成的。
炮弹砸在沙袋上，动能会被松软的沙土吸收掉，也就没办法从正面贯穿明军阵列。
除非是炮弹从天而降，正好砸在阵列中，否则就没什么威胁。
可随着清军继续推进，明军提前布置的陷阱起了作用。
不少清军踩中陷阱，被铁蒺藜刺穿脚掌，被削尖的木桩贯穿身体，发出阵阵惨叫。
他们的推进速度明显变慢！
“敌进一百步！”
“弓箭手，放！”
崩！崩崩！
一阵密集的弹棉花声响起。
一波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向着还在推进的清军射去。
噗呲！噗呲！
箭矢入肉的声音不断响起。
正在向前推进的清军惨叫声不断，倒下了一大片。
而与此同时，清军中的弓箭手也是开始撒放箭矢还击。
双方同时向着对方放箭！
但很明显，明军这边由于提前有工事可做防护，故而能占到不小便宜。
清军这边的死伤明显多得多！
终于清军推进至五十步！
“鸟铳手准备，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明军的鸟铳手齐齐扣动扳机，火绳引燃药池，硝烟弥漫。
明军防线上，腾起一阵白烟。
眨眼间，前排的清军倒了一片。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明军的鸟铳手在给鸟铳装填时，都是一次装填好几颗大小不一的弹丸，甚至是干脆装一把铁砂进去。
而不是装填独头弹！
说白了，现在的鸟铳与其说是步枪，倒不如说是喷子。
这也是鸟铳能够用来打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