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参将,小袁营的残兵败将来犯,你可有信心出城破贼?”
田睦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询问一旁的徐州城防营参将孙德禄。
徐州地理位置重要,乃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大明虽然野战兵团折损殆尽。
但还是在徐州安排了三千兵马守城,设城防营,由参将孙德禄统领!
孙德禄眺望城外黑压压的贼兵,神情相当凝重。
“知府大人,末将以为我军当前还是当以守城为上。”
“若非迫不得已,绝不可出城与贼浪战!”
“小袁营并非闯贼,甚至前段时日才刚被闯贼所败,损兵折将。”
“即便如此,也不可战吗?”
田睦忍不住皱眉。
当初拒绝小袁营求抚,是他拍的板。
熊文灿两年前才刚因为罗汝才和张献忠降而复叛被皇帝问斩于菜市口,血还没干透。
底下人即便再头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琢磨招降贼兵。
万一贼兵降而复叛,那自己岂不是要步熊文灿的后尘?
只是田睦没想到,小袁营求抚被拒后,竟然选择发兵东进,攻打徐州。
若是不能尽快退敌,甚至是歼灭来犯贼军,那他在朝中的政敌恐会以此为借口,对他进行攻讦。
孙德禄闻言,眼珠子一转。
“倒也不是不能战。”
“只是,朝廷粮饷已经拖欠数年,末将麾下将士非但缺衣少食,就连兵甲军械也是急需补充。”
“此时若末将率军出城与贼兵浪战,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如果知府大人能为末将所部补齐欠饷军械,再拨一笔开拔费,末将定率军出城,击破来犯贼军。”
“还徐州百姓一个安宁!”
孙德禄准备要借抗贼之名,捞一笔银两,至于说是否真的出城与贼作战?
呵呵,等银子到手了再说。
指不定银子还没到手,贼兵自己就退了。
田睦闻言,伸手捋着下颌胡须,面露思量。
“也好!”
“既然孙参将有心率将士杀敌报国,本官岂会拖将士们后腿?”
“这便去同城内士绅百姓商议筹款抗贼之事!”
只要筹款,就不光是孙德禄能捞一笔,他这个知府身为经手人,同样也能分润不少好处。
到时候,还是按照老规矩,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这种事情,他这个知府,孙德禄这个参将,外加城内的士绅豪族都能从中分润到好处,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孙德禄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
“徐州能得田知府这样的好官为一任父母,真乃徐州百姓之幸啊!”
田睦闻言,只是笑着捋须。
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试探道。
“对了,本官记得孙参将此前曾在临淮的刘总兵麾下任事,不知孙参将能否去信一封,向刘总兵求援?”
“若刘总兵能率军来援,我军里应外合之下,定可大破贼兵……”
……
城外,小袁营军阵。
军阵中,袁时中驻马而立,眺望远处高大坚固的徐州城。
“徐州地方,自古以来大小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评说。”
“但无可争议的是,徐州乃一座坚城。”
朱肃淮也是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袁时中拧眉询问。
“贤婿,徐州城墙包砖,还设瓮城角楼,防御可谓固若金汤,我军若是强攻,只怕需付出极大代价。”
“不知你可有破城之策?”
朱肃淮同样面色微沉。
“徐州城防坚固,强攻定不可取。”
“小婿的建议是,我军可以佯攻徐州,而后派奇兵突袭萧县。”
“我军刚从萧县路过,而未对萧县动兵,萧县那边见我军进攻徐州,必然松懈。”
“若我军突袭,定能以最小代价攻入萧县。”
“只要我军能从萧县获得粮草和兵员补充,再要打徐州,当是会轻松许多。”
袁时中闻言,颇为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朱肃淮。
“奇袭萧县的任务,就交由贤婿如何?”
“贤婿率军攻破萧县后,尽快着手筹粮征兵,送来支援前线。”
朱肃淮闻言,当即点头应下,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请岳父大人调一支骑兵给我,否则,光靠老营的步卒,想要奇袭萧县怕是做不到。”
袁时中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
“嗯,可以。”
“我从亲兵营调三百骑给你!”
“你尽快率军攻破萧县。”
三百骑,听起来不多,但放在中原腹地,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朱肃淮郑重抱拳。
“谢岳父大人信任。”
……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中,小袁营浩浩荡荡向着徐州城发动攻势。
黑压压的士卒挑着砖石沙土轮番上前,准备要填平护城河。
徐州城头,守军不断开弓放箭,或是举起装填好的鸟铳射击。
填土的小袁营士卒不断有伤亡产生,伏尸一片。
而与此同时,小袁营营内,则是正在营造云梯,攻城锤等攻城器械。
摆出了一副要强攻徐州城的姿态。
填土作战足足持续了大半天,至日暮西垂,天色擦黑,小袁营才叫停攻势,将人手缓缓撤下。
而与此同时,徐州城外的护城河,已经被填了大半。
最多还需一日,小袁营就能填平护城河,正式对徐州城发动进攻。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小袁营内,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悄然出营,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杀去。
在离开徐州一定距离后,这队骑兵开始纵马飞奔,迅速向萧县方向杀去。
……
寒风呼啸,天空中飘散着细碎的雪花。
“贼他娘,这鬼天气可真是越来越冷了。”
萧县城头,一名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袄子的明军士卒吸了一下冻出来的清鼻涕,忍不住抱怨。
“是啊是啊,太冷啊。”
“头儿,要我说咱们还是先回城门楼避避风吧,再在城头吹风,弟兄们怕是都要染上风寒。”
墙角处,几名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的明军士卒七嘴八舌的发着牢骚。
小旗张强白了几人一眼。
“你们以为老子不想回城门楼里暖和暖和?”
“这不是刘总旗要求的嘛!”
一名身材瘦的和竹竿一样的明军士卒闻言,撇撇嘴道。
“头儿,陈百户都说了贼兵已退,就刘总旗事多。”
在小袁营从萧县撤离后,负责萧县城防的百户官陈旺便泄了气,早早就下令让守城部队解散,各部士卒该干嘛就干嘛去。
而他则是去了怡红院,找他的老相好困觉。
只有刘胜这个负责巡城值守的总旗死心眼,非要安排人在城头熬夜守着,说是警惕贼兵袭城,弄得他手底下的士兵觉都不能睡。
底下人自是牢骚不断!
张强没好气的呵斥。
“都踏马少两句牢骚。”
“万一让刘总旗听到,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且熬着吧,我看天也快亮了,等天亮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