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亭内,微风拂过,带起阵阵清雅花香。
张府夫人凝视着陈南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于下蛊之事,身为修士的她早有过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眼前的这个少年竟当着她的面,如此自信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恍惚间,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那份年少轻狂,那份锐气执着。
“即便你看破了这咳血之疾是蛊虫所致,那你又该如何找到幕后之人?”
张府夫人缓声问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试探。
“引蛇出洞。”
陈南生淡淡答道。
说着,他手掌摊开,灵力流转间,一只血虫缓缓浮现在他的掌心。
那血虫通体暗红,表面泛着淡淡的灵光,虽已无邪性,却仍能感受到其内蕴藏的诡异气息。
“这是……”
张盼儿眸中震惊,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你、你……怎么还会操控蛊虫?你驳杂之姿如此精进,莫非你是得了邪道传承?”
陈南生叹了口气,摇头道:
“操控蛊虫,未必就是邪修。昔年曾有一位仙尊,蛊道造诣极高,坐镇群雄,促使蛊道修士大爱一家亲。所以蛊术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关键在于用者之心。”
张盼儿闻言,神情将信将疑。
“但愿如此。”
陈南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此蛊虫原是我家小妹体内的血虫,如今已被桃仙谷的前辈施加咒法,去了邪性。如今它已无害处,却能辨认原主。现在我只需等那贼人现身,此虫自会助我寻得目标。”
张府夫人目光落在血虫上,沉吟片刻,说道:
“即便你找到了幕后之人,以你练气初期的修为,有把握拿下他吗?”
陈南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没有。”
张盼儿闻言,眉头一皱。
“那你岂不是去送死?”
陈南生淡然一笑,坦言道:
“求仙问道,怎会一路顺风顺水?有些事,终究要靠自己搏杀出来。”
“就算性命没了也不要紧?”
张府夫人望着陈南生坚定的眼神,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样的话,她年轻时不知听过多少遍,也不知说过多少遍。
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这般意气风发,以为只要道心坚定就能突破一切桎梏。
可现实的残酷终究让她明白,修行之路远不止一腔热血那么简单。
天赋的局限、资源的匮乏、机缘的难得,这些无形的枷锁,最终将她困在了练气中期,再难寸进。
如今的她早已将修为境界看淡,与其在仙途上徒劳挣扎,不如将心思放在府上经营、培养后辈上面。
至少这样,还能为郡上和张家谋得一方安稳。
“练气初期,听着虽然进了修道境,但在修士大能的眼中不过生若蝼蚁,所以与其每日畏畏缩缩地苟活,倒不如随心所欲,拼个自在。”
面对张府夫人的问询,陈南生的回答虽然平淡,但字字句句却是真切。
不过原本此事是有更优解的……
他本是与李云风约定,找到幕后之人后他将以通讯灵果与其联系,请李云风出手相助,使控蛊之人伏诛。
但事有意外。
在之前与柳芸、徐元的缠斗过程中,因其身陷囹圄,不得不将通讯灵果提前用掉。
后来即便李云风来了也没有将通讯灵果进行补充,所以致使如今的局面,只能靠他自己撑着。
张府夫人凝视着陈南生,眸光似有所动。
片刻她忽一抬手,一道符箓从云袖飞出,悬浮于陈南生面前。
“此为‘天雷缚’,以灵力催动,可引天雷降世,束缚目标。虽只能使用一次,但足以助你擒拿妖人。”
符箓通体紫金,表面雷纹密布,灵纹间似有电光流转。
在起初他接触的瞬间,符箓上还有一股酥麻之感隐隐传来。
他细细端详后,便将其郑重收好,拱手道:
“多谢夫人。”
张府夫人微微颔首,转头看着张盼儿继而又道:
“你既有胆识,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盼儿,今日之后,你便随陈南生一同行动,期间听他指挥,不容有误。”
“我?”
张盼儿一愣,随即不满道:
“母亲,他不过是个五灵根散修,既然已经知道了计划的全部,为何不让我当帅为先,让他听我的安排……”
“此事没有商量。”
张府夫人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寻找下蛊之人关乎府上安危,你涉世未深,有些情不是你能应对的,所以此事当中,你全凭陈南生指挥就好。”
张盼儿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继续辩解。
但当她抬头对上母亲如电的目光时,最终还是不甘地应了一句。
“盼儿遵命。”
陈南生看了她一眼,心中暗忖。
“这张府夫人到底还是心思缜密,信不过我,看似以人相助,实则是派人监视我。”
但他并未将其点破,只是淡然道:
“有盼儿小姐相助,自然把握更大。晚辈尽会全力而为,不让小姐受到一点伤害。”
张府夫人起身,衣袖轻拂,沉声说道:
“三日后,我会在府上设宴,席上我会放出消息,称寻得良方,病情好转。届时,幕后之人必会有所动作,至于后面,能不能寻得下蛊之人,可全凭在你了……”
陈南生点头回应后,便行了一礼,拜别了张府夫人。
离开竹亭时,张盼儿快步跟上,不满道:
“喂,别以为有了母亲的命令,你就可以把我使来使去。真到了紧要关头,你可别拖我后腿!”
陈南生侧目看她,嘴角微扬。
“盼儿小姐放心,我虽资质平庸,但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张盼儿杏眼圆睁,脸颊气得微微鼓起,纤纤玉指几乎要戳到陈南生鼻尖。
“哇哇哇!你刚才在母亲面前还说全力护着我,怎么刚一出来就变了嘴脸!”
陈南生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
“盼儿小姐误会了。我说的是‘逃命的本事’,可没说‘独自逃命的本事’。”
“你!”
张盼儿气得跺脚,发间珠钗叮当作响。
陈南生不等她发威,早已脚步飞快,疾身离去。
张盼儿愣了片刻,急忙追上前去:
“喂!你要去哪?”
“见一位余孽故人。”
陈南生头也不回,声音淡得像是飘在风里。
“哦,对了,这个你不用跟来,是我自己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