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缸中,徐元缓缓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他轻咳了两声,嗓音有些沙哑。
“母亲,是何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那人行事十分谨慎,只是操纵着夜莺远远观着,等我上前查看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
“咳咳……母亲,是不是我们所为之事败露了。”
徐元担心地问道。
柳芸走到缸边,伸手轻抚徐元的发顶,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低声道:
“无妨,若真是正派真掌握了证据,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必然会派一些精兵强将,而不是派个探子过来畏首畏尾。”
“咳咳……强将也好,探子也罢,我只怕我这病恹恹的身体拖累了母亲。”
徐元的眼中满是哀怨,向着母亲解释道。
“元儿,不要这么说,娘的命早在那个山崖上的时候就没了,娘如今活着全都是为你。”
柳芸整理了一下思绪,继而又道:
“而且元儿你不用太过担心,名门正派虽然我们没法加入,但毕竟我们授的是合欢宗法,自有底蕴相承。前些日子我已托人送去骨简说明情况,只要你大病而愈,合欢宗自会为你打开大门。”
听到这里。
徐元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臂,指尖微微颤抖,似是不甘又似愤恨。
他咬牙道:
“可母亲,这具破败的身体,连最基本的引气都做不到,即便入了宗门,又能如何?”
柳芸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却依旧温柔。
“元儿,你要相信娘。娘这次唤你回来,就是已经为你寻得了救治之法,此法名为‘换骨诀法’,你只需按照娘的指引,再等几日,你便能脱胎换骨!”
徐元抬起头,眼中浮现一丝希冀。
“换骨诀法……当真可行?”
柳芸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此法乃是我在地下坊镇找一炼丹老修重金寻得,他告诉我,只需寻一年纪相仿、体质相近的少年,以药食调养,令其血肉精气与你共鸣。待月阴之夜,以秘术将他的根骨、气血尽数渡入你体内,从此他的天赋便是你的天赋,他的生机便是你的生机!”
徐元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虚弱掩盖。
他轻咳着问道:
“可那陈南生……真的行么?”
柳芸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笃定。
“此子本不起眼,但近来却得了仙缘,天赋异禀。更妙的是,他与你年岁相仿,又经我这些时日的药膳调养,暗香熏陶,外在状态已与你渐趋一致。只要再等三日……待月阴最盛之时,你便可重获新生!”
徐元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
“母亲,若此法失败,我是否会……”
柳芸将徐元的话打断,语气也陡然凌厉。
“元儿,不要说这种傻话!为娘筹谋多年,等的就是今日。”
她顿了顿,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为了安抚徐元,便柔声又道:
“元儿,你生来便该是修道之人,是上天送给娘的礼物。只是那畜生的血脉污了你的根骨,没了你的前程。所以这一次,娘定要为你寻一个新生的机会!”
徐元缓缓闭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既然如此,那便按母亲之计行事。只是那陈南生近日与我攀谈甚多,是否需防他察觉。”
柳芸轻笑一声,葱白的手指划过药缸边缘……
拨弄着,带起丝丝的涟漪。
“他再古怪,也不过是个偶得仙缘的凡人,根本不足为惧。倒是元儿你这三日需静心调息,莫要再动用灵力,以免气血紊乱。”
徐元在缸内点点头,表示明白。
柳芸满意地笑了笑,最后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去。
“三天……”
她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向着徐元再次重复了一遍。
“再等三天,等你换骨新生以后。到那时,即便正派发现了咱们娘俩,娘照样有办法送你出去。”
待柳芸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她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尽。
廊下阴影里,她隔着房门,冷冷地对守候在旁的叶兰说道:
“少爷已经醒了,你再为他沐浴药液,然后守着少爷入睡。”
只听叶兰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如傀儡般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回到屋内。
她拿起檀木药瓢,舀起深褐色的药液,一勺一勺浇在徐元裸露的肩头。
药汁顺着少年嶙峋的锁骨流下,在缸中激起细小涟漪。
柳芸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药液流淌的声音,眼神渐冷。
她忽然想起徐元提醒的话……
陈南生不管警觉与否,他的血肉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当下,真要好好试探试探那个小杂役了。
翌日清晨。
陈南生早早起身,此刻他已不用像往日一样晾晒药材,而是慵懒地坐在院中青石上,指挥打趣着张顺。
“快点把当归晾好,不然掌柜的又要生气了!”
他语音自然,呼吸平稳,丝毫没有显露半点昨晚知情的气息。
“南生,起得这么早?”
一道柔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南生回头,见柳芸正倚在廊柱旁,唇角含笑地望着他。
她今日没再穿那道服一样的衣裳,而是换上了她日常穿的青色罗裙。
“夫人。”
陈南生恭敬行礼,神色如常。
“昨夜睡得早,便醒得早些。”
柳芸缓步走近,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打量,似要从中看出一丝破绽。
“这几日陪着元儿,可还习惯?”
“承蒙夫人少爷关照,近来一切都好,甚至肚腩还滚圆了一些。”
陈南生低头答道,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柳芸轻笑一声,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衣袖。
“衣裳倒是整洁,看来叶兰伺候得还算周到。”
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试探。
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陈南生的手腕,似要感知他的脉搏。
然而,陈南生早已运转《炼体诀》,将体内灵力收敛得滴水不漏。
他的心跳平稳,脉搏如常,与凡人无异。
“夫人说笑了,小的哪敢劳烦叶姑娘,这些琐事自己来便好。”
他微微后退半步,恰到好处让她的触及一下。
随后神色略显慌张,显示出主仆有别的模样。
“你倒是勤快。”
柳芸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元儿身子弱,平日里需人照应。你既与他年纪相仿,不妨多陪他说说话,也好让他心情舒畅些。”
“夫人放心,南生自当全力而为。”
陈南生点头应下,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让柳芸看出一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