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力在经脉中奔涌，赵无烬站在修炼室的阴影里，双手结印。
地面上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隆起，化作一个与他别无二致的人形。
这具“影傀儡”皮肤上流转着暗灰色的纹路，连额间的天烽星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守好相柳城。”赵无烬指尖划过傀儡眉心，一缕灰烬道种的气息渡入其中，以灰烬为骨，阴影为肉，再注入自身神识印记。
即便是元婴修士近距离探查，短时间内也难以识破。
傀儡眼中顿时亮起灵动的光芒，微微颔首后走向中央的青铜蒲团开始打坐——活脱脱就是赵无烬修炼的模样。
祖魂殿外传来巡逻卫队的脚步声时，赵无烬身形渐渐淡去，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如同水墨画上被擦除的一笔，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禁制，来到地下洞窟。
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洞窟中央，灵石矿脉巍然矗立，矿石本应散发的乳白光芒快要完全消失了。
此刻，赵无烬的烛阴瞳微微收缩—矿脉表面缠绕着的紫黑色纹路正在矿脉深处勾勒出某种阵法轮廓，中央的空洞已经扩大到碗口大小。
“时间不多了...”
赵无烬突然转身，暗金利爪横扫虚空。“嗤”的一声，三条从阴影中袭来的紫黑色触须被齐根斩断。
掉落的触须在地上扭曲着化为脓血，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果然有监视者...”
烛阴瞳锁定矿脉核心的空洞。
那里蜷缩的阴影人形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用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球死死盯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赵无烬太阳穴突突跳动，脊椎处的污染源突然变得滚烫。
灰绿色的纹路从后颈蔓延开来，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肤下爬行。
赵无烬闷哼一声，灰烬道种全力运转。暗金转轮在识海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将污染之力强行镇压回去。
再抬头时，空洞里的阴影人形已经消失不见。
但矿脉表面的紫黑纹路全部亮了起来，形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图案。
鬼脸的嘴角诡异地咧到耳根，无声地做出一个口型：
【来】
赵无烬冷笑，右手并指如刀。
灰白色的火焰在指尖凝聚成三尺长的光刃，对着矿脉斜斜一划——
“轰隆！”
整块富含上品灵石的岩壁被齐整切下。断面处乳白色的晶体莹润如玉，内部却流动着血丝般的杂质。
阎无命的空间戒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勉强将这块足有千吨重的灵石收入其中。
当第二块同样大小的灵石被切割时，戒指表面已经出现细密裂纹。
赵无烬不得不停手，转而收集散落的中小型晶石。这些晶石虽然纯度稍逊，但胜在不占太大空间。
洞窟突然剧烈摇晃。顶部垂落的水晶接连炸裂，蓝光熄灭的瞬间，无数紫黑色的菌丝从裂缝中涌出。
这些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眼间就形成无数悬挂的“藤蔓”，每根藤蔓末端都垂着拳头大小的囊泡。
透过半透明的囊壁，能看到里面蜷缩着婴儿大小的畸形生物。
“幽冥巢穴...”
赵无烬想起天烽传承中的记载。这是幽冥领主以上的存在培育眷属的特殊方式，通过快速催熟压缩存活时间的方式，每个囊泡成熟后都会诞生相当于显威境的怪物。
而现在，整个洞窟顶部已经挂满数百个这样的囊泡！
“嗤！”
最先成熟的三个囊泡同时破裂。粘稠液体中，三只形似剥皮猎犬的生物落地。
它们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张占据半个身子的巨口，獠牙间滴落的唾液将岩石腐蚀出青烟。
赵无烬不退反进，青鸾羽翼在背后一闪而逝。他的身影化作模糊的灰线，从三只幽冥猎犬之间穿过。
暗金利爪带起三道弧光，怪物们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分尸。伤口处燃起灰白火焰，将残骸烧成虚无。
但更多的囊泡正在破裂。第二波成熟的是七只人面蜘蛛，腹部的人脸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喷出的蛛网带着腐蚀性黑雾。紧接着是一只双头飞蛇...
“没完没了。”
赵无烬双手合十，灰烬熔炉的虚影在脚下展开。
九头蛇法相自背后升起，新觉醒的雷霆蛇头猛然张开巨口。
刺目的雷光横扫洞顶，上百个未成熟的囊泡在电光中化为焦炭。
趁着这个间隙，他化作阴影贴着岩壁疾行。在即将冲出洞窟时，脊椎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团污染源竟在自行冲击封印！
赵无烬身形一滞，右腿被追来的双头飞蛇咬住。双头飞蛇的蛇毒很强，瞬间在他小腿上留下四道乌黑的齿印。
“滚！”
饕餮阴影从右臂暴起，一口吞噬掉双头飞蛇。但更多的怪物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
赵无烬眼中厉色一闪，掌心浮现烛阴印。法宝迎风便长，化作磨盘大小的方印砸向地面。
“咚——！”
无形的精神冲击呈环形扩散。所有幽冥生物同时僵直，七窍中渗出紫黑色液体。
一团灰金色火焰凭空出现，随即分裂成数百道流光，精准地落在洞窟里的畸变生物身上，全部点燃！
......
相柳城西侧城墙，一队巡逻卫兵突然驻足。他们佩戴的青铜护心镜同时泛起涟漪，镜面映出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奇怪...”队长摸了摸发烫的护心镜，“阵法感应到异常，但肉眼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不知道，就在三步之外的阴影维度中，赵无烬正如同游鱼般穿行。
这是吞噬阎无命元婴后获得的新能力——阴影潜行。
寻常修士只能短暂融入阴影，而他却能在此维度长时间存在，甚至观察到现实世界的模糊影像。
城墙外是被称作“腐骨荒原”的无人区。才不过半个月，曾经肥沃的黑土地如今覆盖着紫黑色菌毯，每走一步都会惊起大片磷火般的幽光。
远处枯死的树林里，佝偻着背的类人生物正在啃食某种动物的残骸。
赵无烬在阴影中疾驰，偶尔现形时，青鸾羽翼在背后舒展。
每一次振翅都能掠过百丈距离，气流在身后拖出淡青色的尾迹。
但随着深入荒原，空气中的幽冥之力越来越浓，翅膀上的光芒正被逐渐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