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李不知额头的冷汗已经渗出皮肤。
左手墨线再度出现,犹如活蛇游走皮下,撕裂般的疼痛沿着手臂攀爬,不断向上延伸。
李不知在十五分钟后抵达寝室时,黑色墨线已经超过了手肘,距离肩胛只有一拳。
他不敢尝试墨线到爬过肩膀的后果,咬着牙打开衣柜,取出泡在冰水中的鸡血瓶。
加入3.8%柠檬酸钠的鸡血已经凝出少许絮状物,李不知果断撕开注射器包装,将鸡血汲取,注入静脉。
三分钟后,李不知被迫注入了第二管。
纠结一阵之后,墨线开始缓缓退去,而远处的警报声已经进入校园。
不能待在寝室!
李不知甚至等不及墨线完全消失,已经把鸡血等等东西收入柜子——
嗖!
黑猫从阳台上一跃而回,看李不知正要出门:“记得回来的时候带条石斑,清蒸。”说完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
懒得理你!
李不知根本没搭话,拎着东西赶往实验楼,半道把手里的注射器扔进垃圾桶。
实验楼前的警戒线已经绷紧,法医正和一名警察背对人群,蹲在常公公尸体边交头接耳,
满头大汗的系主任和唐太宗两人一样,全部被挡在线外。
这时候,所有人都记得常公公了。
当看到摘掉乳胶手套起身的女警时,李不知猛然低头——
医院停尸间那正面硬刚伥鬼的俏丽面孔,此刻正审视般扫过人群!
怎么会是她?!
…………
南惊鸿把手里的记录本捏得咔咔响。
直到抵达现场开始工作,南惊鸿心头的不得劲才稍微好些……
想着都来气!跳楼自杀这种案件,什么时候轮到市刑侦队来办了啊,又不是凶杀!
眼看人贩子团伙的案子已经进入尾声,仅剩老大‘刀疤猛’还在逃,这种时候被派来查自杀,你说说多憋屈?
南惊鸿简直腻歪透了!
“陈所长指名要你来办,师父也点头了,”想到被杨队长喊到办公室的场景,南惊鸿恨得牙齿直痒痒:
“你爸和他睡上下铺的情分可以不认,撕烂新警服的事也可以装傻,但你初二把男生揍进医院的那次,别人可是替你爸去道了几次歉……”
“我去我去,去还不行吗?”
南惊鸿瞬间投降,生怕这些老辈又扯出些别的什么成年糗事。
直到刚刚她才想出来个绝佳借口,可偏偏已经迟了——
自己七月份才刚刚进刑侦队,身份还是实习警员,你交给我干嘛?直接给大刘啊!
和法医交流完初步判断结果,南惊鸿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但起身以后,目光扫过人群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经过四十分钟,南惊鸿和大刘核对完监控记录,案情已经很清楚了。
实验楼多处的监控显示,死者是单身一人冲进电梯,乘至楼顶跳下,根本不存在他杀的可能——
反锁的天台铁门都是在她和大刘找人撬开的!
现在唯一需要调查的只有动机:
图书馆大楼门前,死者曾经和三名同学有过短暂的接触和争执,这会不会是导致他自杀的直接原因?!
所以,他们在校领导的安排下,把这三名学生找到,分别安排在三间办公室,依次问询。
当面前的学生报出‘姓唐,唐太宗’、‘住在湖光山色1号’、这两条信息的时候,南惊鸿明白了陈所长让自己出面的原因。
本地有名的富豪楼盘又是1号,这肯定是开发商唐天下的独子,既然他牵扯其中,陈所长不愿碰也就非常能理解了。
唐天下十几二十年前混迹于灰色地带是公开的秘密,后来趁着房地产的东风一跃而起,不但把自己成功洗白,甚至还做了不少的公益,彻底扭转了口风。
根据资料,唐天下发财以后格外低调,对家人和员工也约束颇紧,就连开发的楼盘质量都比很多大集团大公司质量更好,口碑更佳。
第二名学生江大桥的家庭条件普通些,父母都是隔壁市的公务员,官职不高不低,也算得上有点权势。
虽然两名学生都有点背景,但南惊鸿很快排除了校园霸凌的可能。
对照两人的回答,结合监控视频,再加上老师、学生提供的信息——
死者非但没有遭受过霸凌,甚至还得了不少好处,就连当马仔都是他拼死枪到手的!
看起来,死因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辅导老师提供的理由了:
常畅去年多门学科需要重修,压力很大,重修费还是唐太宗替他一起缴的。
家境贫寒,学业无成,重修增加势必会影响在唐太宗身边的地位,想想前途真的一片灰暗……
心理扭曲扭曲之下,他甚至已经开始穿女装,涂口红了!
俗称精神失常。
两人来到最后一名学生待的办公室门口。
两人推门进入的瞬间,男生已经站了起来,咧着嘴露出满脸谄媚,像极了电视中的汉奸,张口就是:
“警官好,警官辛苦了,警官请坐……”
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南惊鸿心里鄙夷,真是半点大学生该有的骨气都看不到。
稍稍顿了下之后,南惊鸿继续和大刘坐到了男生面前的办公桌后,摆摆手。
问题一样,回答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异。
“唐太宗找我,说常公公失踪了……”
“我懒得管,但大少爷说吃饭算他的,哎,花钱就不一样了……”
“大少爷的妞儿说,常公公在图书馆,我就跟着去了,要不午饭……”
“具体说什么没注意,嘿嘿,主要是看旁边了,有个妞儿长得是真不错,雷大屁股大……”
听完这毫无新意甚至非常低俗的回答,南惊鸿合上了记录本,点点头:
“你可以走了,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记得联系我们。”
“是是是,警官你放心,我肯定会的,打击罪恶人人有责嘛……
警官,要不,加个你的微信吧,有什么事情我直接给你汇报……”
面前的男生挂着满脸的贼兮兮的讨好,开始从兜里摸手机。
南惊鸿看着面前男生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服,样子倒是不错,但配上这幅表情就有点让人有点想吐——
她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不用了,你走吧,我们还有事。”
“是是是……那、那警官再见!”
男生带着失望的表情站直身体,开始从办公室离开。
开门的瞬间,阳光从门外透过,直照在南惊鸿脸上,让她下意识眯了下眼,目光也随之移动……
就在那一刻,她清楚的看见了男生刀削般的下颌线,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从侧面看去,男生的眼神显得格外的冷静内敛,有着非常独特的韵味,和刚才见到的汉奸嘴脸截然不同!
虽然南惊鸿的文化课是年级的TOP倒数前三十,可她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更重要的是,这侧脸和下颌线带给了南惊鸿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仿佛瞬间回到了昨晚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