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商场中,李不手里的青字令牌泛着白焰。
经过和殒坠煞的战斗,李不知大概了解了青字牌的强悍。
他无法判断下面那个东西会不会被爆燃的火焰烧死,所以面对眼前这个看似被附身的家伙,李不知选择了速战速决……
如果可能,也可以留他一命,只是不保证。
主要是他头顶那个蠕动的东西锁魂的模样实在太显眼。
对面张极正脸上的血面狰狞蠕动,使他看起来格外凶悍,李不知整张脸藏在黑暗中——这次他提前把自己的血渍抹在脸上,等于戴了个面具。
李不知突然如同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令牌当头斩落。
无法使用泥鬼的张会长侧身闪避,跟着抬起手里的泥剑,两相碰撞的场面并未出现,令牌轻松斩断剑身,直取他的喉头。
半截泥剑咔嚓坠地,落地化泥。
“这不可能!”张极正狼狈至极的就地滚开,但脑中却闪过这个念头:“这、这究竟是什么?”
毕竟夜游已经离开鬼门近百年,能认出这东西估计只有皮公。
李不知倒是没想那么多,一击不中就两击,两击不中就三击,他紧跟而上,令牌再次朝着张极正斩落。
呼——
墙边的灭火器飞了过来,李不知再次剖成两段,干粉在压力的作用下瞬间爆开,李不知侧头避过的时候突然愣住——
干粉直接穿透了他的魂魄!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需要理会这些阳间事物的!
张极正借机窜的更远了些。
当李不知第三次扑上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抄起了旁边的椅子砸来,但这次他彻底失算,李不知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贴近了他的身体!
白芒闪过,张极正的左手齐肘而断,左手魂魄在白光的灼烧下化为灰烬,肉身虽然没有伤害,但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东西似乎对于血肉组织有着特别的辨别方式……没有生命之物都是一刀两断,可面对活物却只斩魂魄!
李不知明确认识到了这点。
不过他还是片面,这只是他,真正的夜游使用起来想斩何物斩何物,根本不管死活,能斩钢铁砖瓦,也能斩肉身植被,更是不会放过魂魄灵体。
青字令劈开空气发出蜂鸣,张极正的脸忽然变得扭曲——
“玄武!”
布满古老铭文的龟甲凭空浮现,青字令首次被实体阻挡,震得李不知虎口发麻。
这瞬息迟滞要了命——
蛇尾破空声袭来时,李不知只来得及侧过半边身子,魂体仍被余波扫飞!
后背撞上玻璃隔断的瞬间,钢化玻璃绽开蛛网状裂痕,但魂魄的质感让他像皮球般弹开。
第二记蛇吻擦着耳际掠过,獠牙吭哧凿中了商铺之间的隔墙,李不知趁第三次扑咬蓄力的空档,翻身而起,手中令牌预判斩落!
“唰!”
蛇颈断口喷出黑色泥浆,头颅坠地立刻变成一坨淤泥。
李不知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浆,冷笑道:“所谓磐石,不过是个铁王八。”
玄武发出痛苦哀嚎,甲壳旋转,整个龟首瞬间转了过来,疯狂的朝李不知扑咬……
斩蛇后信心大增的李不知朝着侧面一步踏出,身体略倾,包裹着白焰的青字令已经捅进了龟首的咽喉!
磐石玄武,磐石指的是甲不是头,哪个头都不是!
玄武甲胄从内部炸开蛛网裂纹,三丈高的虚影轰然崩塌,化作漫天泥雨!
泥灰散尽,露出张极正佝偻的身影,李不知正要补刀,对方突然高举右臂:
“停!”被痛苦折磨得整个扭曲的老脸冷汗涔涔,但他还是竭力挤出和笑脸:“清、清醒了!”
确实,魂视状态下,锁在他魂魄颅脑的那团血红怪物已经消失。
李不知收势时瞥见,对方垂落的左臂正泛起死灰色,像被抽干水分的树枝。
魂伤不可逆转,这条手算是废了!
“多谢相救。”张极正的笑容伴着汗渍,声音却已经竭力稳了下来,“要不是您出手,我魂魄早被啃得渣都不剩……”
身前这面容漆黑的魂魄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看来是敌非友,千万不能造次,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顺手把自己给宰了?
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
街道上突然炸响引擎轰鸣。
南惊鸿的牧马人如同黑豹跃出停车场,车身完好无损地撕开夜幕,朝着远处疾驰。
看来救人行动异常顺利,大概率怪物也噶了……
李不知松了口气,正思索应该如何返回,浓雾烟柱瞬间冲出停车场——
那怪物身上带着尚未熄灭的火星,以及焦臭的烟柱冲了出来,疯狂的追踪着牧马人的踪迹,几乎贴着地面急速狂飞。
李不知立刻扭头冲张极正喊:“会不会开车?”
两人冲出商场,很快找到辆停在路边的小车,车门大开,司机估计已经遭遇不测,张极正坐进驾驶室,迅速点火起步,跟着傩妖的方向疾驰。
追出半条街后,张极正正准备追着烟柱的方向左转,旁边的黑面魂魄却沉声道:“直行!”
“这是……?”张极正心里嘀咕却不敢违逆,只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行驶,随后——
“左转!”“直行三百米,进前面的小巷!”“直接进小区,从后门出来……”
按照黑面魂魄的指示,小车节省了大量时间。
当他们从最后一条小巷冲出来时,已经出现在南方农业大学正门旁的围墙下。
这是李不知和南惊鸿约好的撤退点——
在熟悉的环境里,他能更快找到活鸡取血。
可眼下情况显然不对!
四周不知何时漫起浓雾,整片空间仿佛蒙着毛玻璃,校牌上的光晕在雾中晕染成浑浊的蛋黄,连校门都变成了漆黑中的朦胧影像。
李不知突然按住张极正肩膀:“倒车!”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小车在门前空地甩出半道弧线,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李不知心头已经泛起了不安!
校门口根本不是一片空地,而是大街,而且调头时轮胎的颠簸感,也和在水泥路面上行驶截然不同!
仪表盘显示他们狂飙了五公里,可沿途别说建筑,连路灯都消失了。
车灯撕开的夜幕里,只有野草在阴风中起伏如浪。
张极正整个人都慌了,他望向身边的黑面魂魄,蠕动嘴唇正想说些什么,突见他竖起一根手指,紧贴嘴唇:“嘘——”
车头灯光蓦地撞上一座腐朽戏台。
朱漆斑驳如凝固的血痂,檐角铜铃在死寂中兀自摇晃,叮当声像是掺了砂砾的呜咽。
八根台柱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浮雕,每张面孔都半阖眼皮,唇瓣翕动似在默念戏文。
戏台后方矗立着黑瓦庙宇,飞檐如同野兽蜷曲的利爪,歪斜的牌匾上,褪色的字迹依稀可辨——
傩龛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