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一晚,就在南老爷子劝说南惊鸿,鬼门四家商量设伏的时候……
回到寝室,李不知仨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南惊鸿怎么就答应了?
只有李不知隐隐感觉,这件事怕是和医院晚上事情有关——
既然她能察觉自己装出来的粗鄙低俗,那也有可能通过某个细节锁定了自己。
如果这样的话还好,女朋友什么的不过随口说说,过两天说不定就忘了……
洗漱的时候,李不知忽然想起明天是10月5号。
捉医院伥鬼不过是2日凌晨发生的事,像是过了很久,其实算算还有几个小时才到72小时。
这一天天的……
林姐坠楼,给李不知的感觉是,那东西似乎已经放弃了唐太宗和市长,开始另辟赛道!
不过这样也行,反正唐太宗,最多顺个市长没事,也就行了……
唐太宗把打包的食物给小二喂完后,抱着它已经看到了《古惑仔》第三部。
市长吭吭唧唧的在走廊墨迹了好一阵,把外面的费用结了,然后猫在床上刷手机……
临睡之前,李不知鬼使神差的回忆起了脸颊上的触感,暖暖的,滑滑的,还有一点点的香……
只是,唐太宗说的毕竟不错,差距太大……
他反复转了几次身,这才勉强睡去
夜色渐渐深沉,众人也纷纷陷入梦乡。
叮铃铃~
李不知挂在阳台上的风铃无风而动,忽然发出鸣响。
风铃声中,李不知陡然长身而起,轻轻唤道:“爸?”
阳台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李不知翻身而起,来到阳台朝下眺望——
只见在寝室楼下的阴影中,站着个僵直之人,远远望去一动不动。
李不知快速穿衣下楼,朝着来人赶了过去……
藏青色的厚衣裹挟着腥臭,深陷的眼窝缀满紫黑色斑块,袖口凝结血痂,沙哑的嗓音裹着浓浓的铁锈:“不知。”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副面孔,李不知脸上却浮现了浓浓的欢喜,声音不大,但是已经充满了惊喜:“六叔!你怎么来了?”
六叔尸体般的脸上抽搐着,好不容易才露出个笑脸:“时间到了,六叔来给你送令牌。”
“令牌!”李不知心中凛然:“是什么?”
“先拿着,”六叔将手扬起,一块小小的铁块落入李不知手中,布满青绿色的铜锈,上面刻着个不大的古篆‘青’字:“这是九州四方的青字令,你收好。”
青灰色的手指在衣袋里痉挛似的抽搐,半晌才夹出支皱巴巴的香烟,烟蒂上还沾着暗褐色的痂痕:
“现在,我来给你说说这十三令和家族的故事,你也需要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
李不知刚刚挪动脚步,六叔的眼帘泛起,铁锈般的呵斥炸响:“站住!”
声音裹着冰寒直刺耳膜:“三米生死线,你都忘记了吗?”
李不知退后三步,垂首时眉眼中充满了落寞:“侄儿不敢忘。”
六叔攥着打火机的指节泛出骨白,幽蓝火苗在潮湿中明灭数次才点燃烟卷,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望着盘旋升腾的烟霭露出枯树逢春般的笑意:
“这次借差事出门,见过你,看过不管,回去以后六叔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进入长睡了。”
“是。”
“老辈的故事,我只记得大概,说多少你就记多少吧……”
“我们家族是自古以来的夜游阳差,替地府办事,捉拿那些阴差鬼卒捉不到的厉鬼凶煞,所以祖天师赠与我们十三块夜诛令,镇中原九州四地,合十三块!”
“你也知道,族中男子寿命只有七七之数,而且从四十开始就要陷入长睡,甚至成为现在所说的植物人,所以先祖不断寻找解法,后来终于找到了龙骨锁命,才能每隔二十余年送出两三个后辈,带着其中两块令牌作为旁支。”
“若有主枝衰败,或者倾覆的时候,旁支可带着令牌返回家族,重塑我夜游一脉。”
“令牌对你们无用,只有成为夜游阳差之后,才可融入血脉中,成为你的兵刃。”
“这一代,你和不管就是家族的守令人。”
“不过……”
说到这里,六叔眉眼稍动:
“即便如此,你也要记得规矩,永远避着阴差鬼卒,否则被它们瞧见,龙骨锁命未必能继续让你藏身。”
李不知郑重点头:“侄儿记得。”
“除了阴差,别的不用怕!”六叔说到此节的时候,面带得色:
“我们夜游一族虽然命不长久,但上天给予的东西也不少,我们的血对于凶煞都是剧毒!”
事情交代完毕,六叔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喉头蠕动两下,突然长叹口气:
“你爹……还好吗?”
“嗯,”李不知挤出个笑容:“暂时没被找到。”
“倒是苦了你了,唉——”六叔长叹口气:
“家族衰败,我们这辈就剩了我和你爹,小儿辈也只有你大哥他们三名夜游,苦着你小小年纪,就得把五哥带出来照顾……”
“六叔,这是我爸,我照顾他苦什么苦?”李不知露出欢快的笑容:
“而且,现在我爸好好的,说不定有可能熬过……熬过……”
“若是真能靠着龙骸熬过四九,倒是家族天大的喜事!”六叔点点头:
“如此常年累积,家里多少能留下几名夜游无常、夜游判官之类,不至于如此模样。”
李不知只是静静的听着,家族这些秘闻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虽然知道大概,六叔又讲了这么多,但还是有太多的不明白。
一支烟慢慢抽完,六叔抬起木讷的眼珠,脖子发出骨头摩擦的嘎吱声,活动着身子慢慢起身:
“现在,该让你看看我们成为夜游时的真面目了!”
他枯爪似的手慢慢伸出,露出两条布满尸斑的冰冷手臂,朝着黑暗中探出……
刹那之间,六叔的形貌俱变——
玄色冥袍加身,鬼面冠垂旒,面容隐于黑雾,五官燃幽蓝冥火。
左手玄铁令‘拘’字磷火游走,右手寒狱链冰霜凝刃。
帽中正书——冥!
八枚蚀阴篆文裹挟冥焰升腾:
【夜游勘咎,冥府正刑】
篆文现世刹那,黄泉气息奔涌,将李不知神魂拽入凛冽深渊!
异象维持七息即散,六叔复归邋遢农夫相,木然跌坐椅中。
“瞧仔细了?”六叔叩击膝盖,关节闷响如老朽门枢:
“你没有阴眼,看不到我的阴身全貌,不过没关系,只要记住这种感觉——”
“阴寒刺骨,直入魂魄,那便是阴差过境,你千万要避开,莫要被它们瞧见!”
这件事李不知清楚,自己等同于逃出阴司的罪犯,就像《漂白》的情节,千万不能被阴差看见,否则势必暴露,他毅然点头:
“六叔请放心,侄儿记得。”
李不知再次点头,只是现在他的脑中涌出个疑问:
六叔说自己看不见他的样子,可自己明明看得非常真切,这是为何?
还有,自己明明没有令牌,那出窍时手里的令牌又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游神,却学着书上法子出窍的关系?
只是,李不知没有提,而是趁着六叔在的时候问出了关于厉鬼的问题:
“六叔,我有两个朋友,玩通灵游戏召来了厉鬼,你看看……”
李不知大致讲述之后,六叔嗯了一声:
“这只是个厉鬼,所以才需要逐一杀人,换做凶煞,哪管你那么多?简单倒是简单,只是我还要去不管处一趟,这样……”
说到这,六叔伸手入袋,掏出三张黄纸:
“纸上凝聚了夜游气息,能持续七日,你和你朋友先带着,只要是凶煞之下都不敢碰——七日之内,我来斩之!”
看着六叔的身影消失,再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青字令,李不知陡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但在返回寝室的路上,李不知的腰却比任何时候都挺得更直,更挺!
犹如一柄已经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