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队上前和老徐打招呼时,老徐呆滞了五六秒钟,就像老旧的机器终于发动之后,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杨~队~长,你~也~来~吃~饭?”
等他木讷目光扫过小喇叭、百搭吴等人的脸,又定格了几秒,才总算把人认出来。
看来,出门不但会让他来吃饭的认知彻底重启,就连错误程度,以及记忆、思维都发生了更严重的扭曲。
刚才还嘴硬的刑警们面面相觑,眼里莫名惊恐,全被老徐这副模样惊到了。
杨队长跟老徐说了几句,立刻神情紧绷的来到李不知身边:“李~顾问,现在~该怎么办?”
李不知很想给他说,其实你们也差不多,只是程度稍微轻些——
但他没有提起,只是目光扫过整个大厅:“控制所有人,维持现状,别轻举妄动!”
“明~白!”
“我们~是警察!”杨队长冲大厅里的人喊道,声音尽量带上了严肃:
“突发~状况,所有~人都过来,配合~一下……”
其他刑警立马走向人群,催促他们离开座位。
这边杨队长开始组织人手,李不知已经大步走向通往焚化室的大门。
红铁门半开着,门上玻璃闪过一道黑影。李不知推开门,三个忙碌的身影齐刷刷的站直,其中一人迎了上来——
“你好!我~是这儿的~厨师长,外面~出啥事了?”
声音和杨队长他们类似,也是慢了半拍还多。
焚化室的光线昏暗的犹如鬼屋,只有炉膛的火苗发出诡异红光,在地上摇曳晃动,四周全部隐藏在黑暗中,周围的物品只有个黑漆漆的轮廓。
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李不知走过去,点点头:“对,出了突发情况,现在需要你们……”
离厨师长还有五米远,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陡然眯起。
火光映照下,眼前自称厨师长的家伙脸色青白,尸斑清晰可见,左手烧得只剩焦黑的骨头,稍微一动就簌簌掉渣,裤子上淋漓的鲜血都已经结成了痂,脖子还插着把刀——
刀柄在脖子上晃动,整个刀身全部捅了进去。
可这人却像没事人似的,仰着头堆出满脸笑,又僵硬又诡异的瞪着李不知,眼巴巴等着李不知往下说。
察觉到李不知的迟疑,他还挺意外:“咋了?”
李不知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安静,又冲另外两人招手:“你们也过来。”
两人慢吞吞走进火光里,脸彻底暴露在光亮下。
李不知看得清楚,一人脖子只剩白骨,身上爬满蠕动的甲虫;
另一个脑袋歪在肩膀上,脖子豁开老大一道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剐开的。
但他俩浑然不觉,赔着笑凑过来:“您~说,您~吩咐!”
死人不仅能动,还跟丢了魂似的……
这手降头术玩得确实够邪乎!
李不知心里暗惊,脸上却没表露分毫,只问他们:“厨房里还有别人吗?”
厨师长慌忙摇头,脖子伤口迸出一股黑血:“没~没了,就我们~三个~”
“好。现在都停手,站到那边墙角去!不许说话也不许动!”
李不知突然开启魂视,眼睛瞬间眯起。
三个人体内蜷缩着灰影,形状像婴儿,四肢不断伸出黑线,顺着血管缠上心脏、肺、肾和大脑……
黑线不停颤动,三人就像被提线的木偶!
李不知右手虚空一抓,灵链‘嗖’地扎向厨师长,直透没体,瞬间将那灰影捆了个结实。
随着他用力一扯,灰影连带着厨师长的一部分魂魄被拽出体外!
扯出来的东西浑身发乌,眼唇漆黑,只有牙齿白得瘆人,一离体就发出声尖啸,张牙舞爪,化作黑烟扑向李不知。
竟是只小鬼!而且明显被炼化过,凶得跟厉鬼有一拼。
可惜,在李不知面前,它还不够看……
李不知动都没动,手腕一抖,灵链骤然收紧,像蟒蛇似的死死缠住小鬼。
呲呲声响个不停,小鬼身上黑气四溢,随后‘嘭’地一声炸开。
黑气还没散尽,厨师长的尸体就瘫倒在地,四肢古怪的扭曲着没了动静。
另外两人突然暴起,转身就往外冲。
灵链比他们更快,寒光一闪,直接穿透一人身体,又扎进第二个人体内——
两只小鬼同时被拽出,瞬间碾成黑烟。
黑烟扭动着,挣扎着,开始朝着天花板汇聚过去……
这时李不知才发现,第一只小鬼消散的黑烟正往逆流,凝成一条看不见的线,顺着天花板朝停尸间的冰库延伸。
不对劲!难道降头术的关键在那儿?
李不知顾不上三具尸体,拔腿就往停尸间跑。
一路上黑气源源不断地涌过去,目标十分明确。
推开停尸间的安全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见屋顶垂落的黑线全部扎进下方一口棺材里。
棺材四周缭绕着黑雾,隐隐传来不明就里的响动,但是棺材盖子紧闭,从李不知的角度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但是!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这玩意儿继续吸收黑气了……
李不知几步冲上前,灵链一甩,“哗啦”一声掀开棺盖。看清里面的东西,他手脚瞬间发凉,整个人僵在原地!
棺材里躺着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自己’面色惨白,嘴唇发乌,身上穿着自己熟悉的连帽衫,脚下踩着运动鞋,所有一切都和自己记忆里一模一样。
几乎同一时间,棺材里的“李不知”睁开眼,灰白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
眼神空洞,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就像是照镜子时候的感觉。
四目相对,李不知心里猛地一慌,甚至生出疑惑……
我,真的还活着吗?
但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情况再诡异,也得保持清醒。只有冷静,才能找出破绽,破解这邪门的降头术!
他立刻给自己定下三条死规矩:
我是活人,没死,也没变成夜游;
对面这东西,要么是怪物,要么是幻觉;
实在破不了,就当是夜游,把看到的全灭了!
必要时,他宁可让其他人死,自己活着报仇。
虽然冷血,但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定下原则,李不知握紧灵链,朝着棺材里的自己狠狠甩了过去——
不管是什么,先动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