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知和杨队长等人围在监控屏幕前。
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显示中午一点多,午饭后回到监仓的犯人纷纷进入梦乡,此起彼伏的鼾声透过扬声器传出。
单独关押的锥子蜷缩在铺位上打鼾,监控画面清晰捕捉到他整个身躯,看似怡然的酣睡陡然停止——
鼾声消失不到三秒,锥子整个人触电般弹坐起来,双手死死抠住胸口,徒劳的张着嘴,从铁床滚落在地。
他左手拼命伸向监栏,右手仍死死的掐在喉结下方。
膝盖在地上摩擦着挪动的时候,口鼻开始渗出青灰色烟雾,大概喷了几秒,青烟突然爆燃,火舌从鼻腔汹涌喷出!
监控里能清晰看见,他的眉毛瞬间焦黑蜷曲,嘴唇和胡须一瞬间就被碳化。
锥子伸出的手在空中虚抓两下,整个人侧翻倒地,皮肉灼烧的滋滋声里,蛋白质焦糊味仿佛穿透屏幕。
当值班警员发现异常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熄灭,只有碳化位置的温度能够证明,他的面部发生了一起规模很小,但温度极高的火灾。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杨队长用激光笔圈出监控画面分析:
“看上去,冒烟开始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升温,行为已经无法控制了……”他转头看向身后:
“后面这些动作,我觉得只是神经反射。”
“也许吧。”李不知不置可否地笑笑:“这方面,法医的判断肯定比我们准。”
“对,他怎么说怎么是,”唐太宗抱臂撇嘴:“我只会物理超度。”
另一个监控画面中,仰面酣睡的鸡头突然抽搐起来。被子裹住的身体剧烈扭动,扭曲的五官在枕头上压出深痕。
他裹着被子滚落床铺时,囚服左胸位置鼓起拳头大的包块,血渍开始出现。
布料撕裂声混合着黏稠血渍,黑色甲虫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形成虫毯朝蹲便器蠕动,转眼消失在下水道口。
会议室里,看守所副所长攥着记录本坐在桌末。
半小时前他追问过案件性质,杨队只说了句‘听特别顾问的’,让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打鼓。
现在的情况和责任无关,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种离奇死亡明摆着不是人干的,再怎么责任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他真正担心的是电影中的场景,万一凶手无差别杀人,所里二十多个干警岂不是活靶子?
此刻,李不知正在根据看到的情况逆向反推,想要找出法术的来由。
无论是夜游的记忆,还是各种文献古书的记载,都没有完全符合的术法,唯一能够大概对得上的只有草鬼术。
现代的草鬼术已经完全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体系:
其一是西南地区的蛊术,也就是毒虫蛊、植物蛊和咒术蛊三种;
其二是蛊术流入南洋,与当地巫术结合,进化出来的南洋邪术,也就是所谓的降头,除了五毒降,又发展出来了尸降、小鬼降、和飞头降等更多的害人招数。
无论是锥子体内自燃,还是鸡头胸爆虫潮,都透着浓重的南洋邪术气息。
“十有八九!”李不知的指节重重敲在了桌上。
......
猫爪咖啡馆角落位置,穿灰西装、戴金丝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大龄男士正在翻书。
修长手指抚过精装书脊,时而为书中人蹙眉,时而眼含笑意,袖口露出的铂金表盘折射着暖光。
吧台后的女店员第三次偷瞄这个客人,虽然他的眼尾细纹密布,年龄已经超过五十,但那种沉淀过岁月的儒雅气质,比毛头小子更有吸引力。
叮铃——
玻璃门晃动的瞬间,穿皮夹克的男人缓步走入,还搀扶着身边穿亚麻长裙的孕妇,宽松裙摆掩不住隆起的腹部。
中年男人眼中寒光乍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皮夹克男人却已扶着孕妇在对面落座,指节叩了叩桌面:“五年没见了,教授。”
西装男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但是很快重新恢复镇定:“医生?”
“换了张脸,”夹克男扬手招来服务生,“卡布奇诺加双倍糖浆,冰美式不要奶。”转头时衣摆擦过孕妇鼓胀的肚腹。
教授的目光在医生脸上逡巡两圈,最终定格在孕妇瓷白的脖颈——
那女人仿佛入定老僧,连睫毛都没颤动分毫。
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淡青血管都清晰可辨,机械般精准的呼吸节奏,宛如戴了人皮面具的面部肌肉。
“这位是?”教授的目光直直对视。
“内人,先天聋哑。”医生笑容毫无破绽,“咱们说正事?”
纯纯的扯淡,你哪来的老婆?
但是教授并没有深究,只要医生保证她足够信任,那就醒了,他很清楚——
医生身上的秘密并不比自己少,本事也不小,自己根本没有稳压他一头的自信,所以他选择了默认。
教授从内袋摸出叠成三角的密信推过去:
“新人‘高’'负责窝,‘倒吊人’处理脏活,你的一切不变,送货的也换了,‘战车’——我记得,你和他合作过。”
“新人的代号……塔罗牌?”医生两指夹着信笺,里面硬硬的一块,应该是新卡。
“老规矩,你来负责这边的事,同时——”教授的身体微微前倾:
“查一查,这次锥子和鸡头是怎么栽的。”
医生的瞳孔稍微有些收缩,脸色不悦:“这里不是筑城,下手很难——我只能尽力,不保证能找到。”
“你直接给老板说。”教授起身整理着衣扣,抚平褶皱:
“七天以后第一批货会到,你这边抓紧,最晚第五天,让高塔和对方敲定接货地点。”
玻璃门叮咚合拢的刹那,孕妇忽然掀起眼帘。
浑浊瞳孔里倒映着教授远去的背影,开口时声带像生锈的齿轮:“这就是,老板、的狗?”
“是!据说是从外面回来的,“医生后背瞬间绷直,神态也变得恭顺而谨慎:“需要重点调查吗?傩母大人。”
女人脖颈发出咯咯异响,以诡异角度扭动了下:
“尸、尸化变种的蛊术,不过、不过是最粗浅的、的东西……”
女人青白面皮突然抽搐,小臂皮肤诡异地蠕动开裂,黑色菌丝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她立刻用左手捂住,无数肉芽从她掌心钻出,如同缝合线般将伤口粗暴收拢。
当她转头时,玻璃映出张没有表情的脸:“你们的货、货,还要七天?”
“等、等不到了,”傩母指尖划过窗棂,在钢化玻璃上犁出深深的划痕,二十四个时辰内,我要一名四柱纯、纯阴的女童……”
她肚腹忽然隆起棱角,“否则……戏、戏要开坛了……”
医生喉结重重滚动:“明白,这就去办。”他的目光落在对坐教授的咖啡上——
从始至终,这个杯子他都没有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