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
一种特殊的产物。
《饕餮功》失控,武者的意识中会只剩下“吃”的念头。
那时,武者便会化作饿鬼。
而吃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滑入饿鬼深渊的第一步。
……
……
“岳骁熙!”
“快来,这里有你想吃的东西。”
“快吃吧,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可是饕餮,饕餮就应该吃!”
岳骁熙捂住头,脸上逐渐狰狞。
“你是不是还在害怕过去的事?”
“为什么不吃了‘他们’?”
“吃了‘他们’,就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岳骁熙?”
他的脑袋中又出现了很多人的声音,层层叠叠,带着记忆的回响。
“你有半天的时间学会算盘。”
“羊肉汤!”
“豆腐!豆腐!”
“你闻到了吗?”
“这里。”
“极界,这里只有你这一头饕餮。”
“你应该把这里全都吃干净!”
“去吃吧,吃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战栗的怪物。”
“你生来就应该向这个世界展示自己的獠牙。”
“不!”
“要节制,不能放纵!”
“我不是在害怕‘他们’!”
“我是在害怕……”
“——自己!”
岳骁熙用力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小熙!”
“今晚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幺儿!”
“看看你老汉我给你削的这把木质宝剑怎么样?”
听到父母的声音,岳骁熙强行运转《灵台引》,再次压下了《饕餮功》的反噬和过去的回响。
又出现了。
岳骁熙用手搓了搓脸,看着李守正小口小口啜着羊肉汤,集市上的味道诱人而恐怖。
在家中,他精神越来越稳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出现问题。
没想到竟然会被这里的味道引发了过去的回响。
岳骁熙扫过那些羊肉、卤肉、半妖、糖葫芦等。
果然还是吃得太少了,他自嘲一笑,又捏了捏自己的脸。
你都会吃到这些东西的,不要急。
“李兄,能给我说说如何赚钱吗?”他望向李守正。
“嘶,这个……”
李守正吱吱啊啊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在村里面基本没有用钱的地方,遇到师父后,一切吃穿自会有人解决。
怎么赚钱这件事,他是基本不知道。
想了半天,他也只能说出大麟王朝的钱有灵铢、白银、黄金、青蚨通宝、天轨晶几种。
一般情况下,一两黄金可兑换八至十一两白银。
一两白银大约可换到一千到一千五百枚灵铢。
青蚨通宝和天轨晶则是另外的价格。
岳骁熙则是琢磨,有没有什么靠吃赚钱的法子。
“要是岳兄你能加入镇国十二司就好了,每个月都能领到俸禄。”
李守正把羊肉汤喝完,道。
“像我妖政司的寻妖人,每月有一两银子的俸禄。”
“到了我师姐的品级,还能有职分田三顷,永业田三顷。”
“走,岳兄,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李守正想到昨晚的事,又着急忙慌起来,带着岳骁熙快步走向瓮城城门。
路上,南尹县热闹像是要钻进人的耳朵和眼睛。
货郎摇拨浪鼓“咚咚”响,有锡匠敲补锅的敲敲打打,还有孩童举着糖人追逐的笑闹。
空地中央,一个吞刀汉子正仰头将三尺青锋往喉中送,围观者倒抽冷气。
关键时刻,忽听铜锣“咣”地一响——
精瘦老头带着猴儿绕场作揖。
“各位看官赏眼了!”
江湖把戏,一贯如此。
“岳兄,那是县令颁布的《南尹新律》,进了城之后,一定要严格遵守。”
岳骁熙沿着李守正所指的城墙上望去。
那里,一块巨大的木质展板,白底黑字写得密密麻麻,前头围满了人。
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读书人站在条凳上,正扯着嗓子逐条讲解。
排队入城的队伍缓缓前移,讲解声渐渐清晰:
“……第七条,械斗禁令。擅自械斗者,不分缘由,双方皆罚做城旦一月……”
“……第十三条,城内不得随地便溺,违者当街鞭二十……”
“……第十七条,禁止往护城河倾倒废渣,违者游街示众半日……”
前面牵驴的老汉闻言咂舌:“乖乖,我这驴儿哪能控制它拉在哪里,都要挨板子?”
“老伯,你清扫干净不就行了?”旁边背着药篓的商人接话。
“难怪那么多人不想进城。”也有人摇头转身离开,“那么多规矩,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在茂州境下的二十八县做生意,只有南尹县这般不近人情。”
也有人道:“万事都得按规矩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就怕这规矩只是我们的规矩,人家地主豪强哪里有劳什子规矩?”
……
岳骁熙听着读书人的讲解,随着接近,也看到了《南尹新律》的最后两条。
禁止名家弟子入内!
禁止墨家弟子入内!!!
“县令是法家的人,法家向来和诡辩的名家不对付。”
李守正小声解释道:“至于墨家,我听师父说过,那是县令大人的私人恩怨。”
很快,队伍行至瓮城门洞,两个持矛差役正在盘查。
他们腰间都挂着统一的铜尺,那是标准度量。
“路引。”差役伸手。
李守正取出代表着妖政司的“九环镇妖刀”和“身份牌”。
两个持矛差役认真检查无误后顿时恭敬,目送李守正带着岳骁熙入内。
进入城内,南尹县的喧嚣如浪,扑面而来,岳骁熙不由得放缓了步子。
青石长街向城内延伸,干净整洁,两侧商肆林立,朱漆招牌在日头下像是抹过亮油。
“官人,这可是上好的云锦!”
绸缎庄前,伙计抖开一匹茜色云锦,灿若霞染。
“牢大,便宜些。”
香料铺里,胡商操着生硬官话,与买主讨价还价。
还有挑担的果贩穿梭其间,竹筐里新摘的林檎还沾着晨露,红艳艳地叠成小山。
岳骁熙放眼望去,南尹县内部,多是檐角阁楼,各项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
有檐角挂着悬铃的铜雀,风儿吹过,“叮铃铃”清脆作响。
忽地,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伴随着急促的呵斥声。
“快让开!”
“快让开!”
一匹灰毛矮脚马喷着白沫疾驰而来,马脖子上系的铜铃乱响。
马后拖着的货板在青石路上颠得微微跳动,“咔哒咔哒”直响,就连上头蒙着的白布被风掀起一角。
下面,是一截灰黄色的手臂。
“哇啊!”
而在马车前面,一总角稚童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撞上。
“啪!”
岳骁熙看得真切,以雷电桩爆发,伸出手去,想要救下那孩童。
但有人比他更快。
“停下!”
一声暴喝传来。
一道高大人影竟然如猛虎般扑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单手扣住马辔头,竟硬生生将那狂奔的矮脚马勒得前蹄腾空!
马匹嘶鸣声中,白布彻底掀飞。
货板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岳骁熙将吓呆的稚童抱住,挤眉斗眼,把孩子逗笑后,这才将他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扫了一眼那货板上的尸体,瞳孔猛地一缩。
其竟然是昨晚在破庙中遇到的那白面书生!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