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烛火摇曳,朱慈烺站在巨大的陕西省地图前,目光在西安府与潼关之间来回游移。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檀香袅袅升起。
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李岩快步走进殿内,他的靴子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行至殿中,他向众人行礼,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殿下,臣从汝宁府带来重要消息。”李岩的声音略显沙哑,显然是赶路所致。
殿内众臣纷纷侧目,有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烛光下,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李岩走到地图前,指向西安府的位置,“李自成并未完全撤离西安府。他留下了高一功、罗虎两部,约有两三万人驻守。更重要的是,他已将城内百姓和大顺军眷属全部迁往襄阳。”
“这是要长期坚守的架势。”魏藻德摸着胡须低声道。
朱慈烺眉头微蹙,指节轻叩案几:“鞑子那边如何?”
“多铎部占据潼关、华阴等地后,便停止了西进。”李岩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北路玄军仍在松原、长安一带徘徊,似乎在观望形势。”
“看来鞑子也不敢轻举妄动。”魏藻德插话道,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李岩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目前的局势是,吴三桂已占据凉州、西陲两镇,还有平凉、通远等地。李自成则控制着长安、龙兴、汉中等府。”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移,“恐怕陕西会演变成三足鼎立之势。”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声议论。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摇头叹息。
朱慈烺转身看向李岩,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军师此番从汝宁回来,想必那边局势已经稳定?”
“回殿下。”李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汝宁一府二州五卫十一县,土地人口皆已清查完毕。军屯、官田已归入王府四卫、大别卫和汝宁军屯所管。民田也查验清楚,可谓尽在掌握。”
“如今汝宁五卫可出战兵几何?”
“八千精锐,皆为全副武装。”李岩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各州县另有团练一万三千余人。城池修缮完备,粮草充足。”
朱慈烺满意地点头:“军师治理有方。正好,朕打算对内阁进行改革,军师可担任大元帅府军务司指挥使一职。”
站在一旁的曹友义闻言,脸色微变。
朱慈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补充道:“曹指挥使改任武备司指挥使,主管造炮、造铳、造船、武库和采买诸事。”
“臣遵旨。”曹友义连忙应道,脸上的尴尬稍减。
“这次内阁改革,重点是打通军政两方面。”朱慈烺的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军政司部分并入兵部,吴襄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智慧,意外获得朝廷任命,一跃成为兵部尚书这个极其重要的官职。”
吴襄抱拳道:“臣定当竭力而为。”
“户部、工部也要相应调整。”朱慈烺继续说道,声音沉稳有力,“工部保安都水、营缮两司。户部撤销原有十三司,改设税务、户口等六司。”
众臣听得认真,有人在暗中记录,有人频频点头。殿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殿下,”李岩忽然开口,眉头微皱,“眼下局势紧迫,改革虽好,但恐怕……”
朱慈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正因局势紧迫,才要抓紧改革。否则内部不理顺,如何应对外敌?”
“说得对。”魏藻德立即附和,“借着战时气氛,改革反而更容易推行。”
朱慈烺重新走到地图前,手指停在西安府上:“现在的问题是,李自成能守住长安吗?我们该不该出手?”
“长安城高墙厚,守得住。”李岩沉吟道,“但鞑子不会硬攻,他们会在城外抢掠,断绝粮道。就像……”他顿了顿,“就像当年李自成在中州做的那样。”
吴襄冷笑一声:“这叫现世报。”
“没错。”李岩点头,“鞑子就是要逼他无路可走,然后再来抢我们的地盘。”
朱慈烺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十几万流寇无处可去,确实是个麻烦。”
“要不要派人接触李自成?”魏藻德试探着提议,“或许可以……”
“不可。”朱慈烺断然否决,“李自成狡诈多变,不可轻信。况且他手下十几万人马,一旦南下,必成大患。”
“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李岩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地图上。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烛火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朱慈烺负手而立,望着地图陷入沉思。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名侍卫快步入内,跪地禀报:“殿下,刚收到消息,多铎部在潼关附近有异动!”
殿内众人神色一变。
“什么异动?”朱慈烺沉声问道。
“据探子回报,多铎部调集了大量粮草,似乎在为进攻长安做准备。”
李岩立即分析道:“这是要趁李自成立足未稳,一举拿下长安。”
“不止如此。”吴襄插话道,“鞑子若占据长安,就等于掐住了我们的咽喉。”
“传令下去,”朱慈烺转身道,“命令各地驻军加强戒备,密切关注鞑子动向。同时,加快军器制造,扩充军备。”
“臣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另外,”朱慈烺继续说道,“让锦衣卫加派人手,打探长安和潼关的情况。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报告。”
李岩若有所思:“殿下是担心……”
“李自成和鞑子狗咬狗,对我们未必是坏事。”朱慈烺淡淡道,“但也要防止他们狼狈为奸。”
众臣闻言,不禁暗暗点头。
朝阳初升,金光洒落在南京城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璀璨。朱慈烺站在文华殿的窗前,望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眉头微皱。
“殿下,诸位大臣已在殿外等候。”小太监轻声禀报。
朱慈烺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正殿。殿内,吴襄、马士英、黄斌卿等重臣已经列队等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诸位免礼。”朱慈烺在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众人,“今日召集诸位,是为了商议北方战事。”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如何出手?”吴襄望着朱慈烺,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官服。
黄斌卿站出一步,拱手道:“东海水师养了快一年,也该让他们动一动了。这支水师每月耗费甚巨,若只是在港口晒太阳,未免太过浪费。”
朱慈烺手指轻叩案几,思绪回到一年前。沈廷扬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海州城和水城的棱堡改建得颇为出色,青龙岛上的土木城堡也都按时完工。只是重开东江镇这件事,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太子殿下。”马士英从人群中走出,脸上带着几分忧虑,“淮西一线形势不容乐观。能战之兵不过京畿九营一所的新军,勉强能守住几座城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