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后那句“别在一胜一勤面前提我”，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柳三江的喉咙发紧，他知道，大哥是怕自己回不来。
“还写了些什么？”大爷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嗯，还说让我别等他，该成家就成家。”柳三江的声音有些哑。
大爷沉默了片刻：“你大哥说得对，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柳三江点点头，把信折好放进怀里。信纸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却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灼烧着他的心。
“三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勤突然问道，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柳三江摸了摸她的头，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大哥在外面打仗呢，等打完仗就回来了。”
“那要多久啊？”
“很快的。”柳三江挤出一个笑容，“等大哥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一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写满了向往。
柳三江正和屯长说着话，房门被推开，一股寒风卷了进来。
雪花飘进屋内，还未落地就已消融。
“爹，我回来了。”柳家贵的声音响起，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转身将门关严实。
看到柳三江，他愣了一下：“三儿？你怎么下山了？”
“想你了呗。”柳三江笑道，目光落在柳家贵冻得通红的脸上。
“得了吧你，”柳家贵一边放下东西一边打趣，“想媳妇也不能说想我一个糙老爷们啊。”说着，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凑到炉子边取暖。
“货都甩出去了？”屯长问道，目光落在柳家贵带回来的包袱上。
“可不是，”柳家贵坐到炕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多亏三儿介绍的欧阳掌柜，鱼和皮子全都要了。这价钱，比集市上强多了。”
“多少钱？”屯长追问道。
“总共赚了75块银子。”柳家贵掰着指头算，“鱼是1块大洋8斤，算了个整数25块。三张皮子50块。三儿的那份鱼该分63块大洋。”
柳三江连忙摆手：“大哥，咱们一起干的活，平分就行。”
“那不成，”柳家贵正色道，语气不容置疑，“这可是你的本事换来的。要不是你认识欧阳掌柜，哪能卖这么好的价钱？再说了，打猎的时候要不是你眼疾手快，那只林羊也跑了。”
屯长也点头附和：“你二哥说得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世道，讲究个公平。”
柳三江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暖的。虽然亲大哥远在前线，但这里的每个人都把他当亲人一般对待。这份情谊，比外面的寒风还要真切。
“对了，”柳家贵又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欧阳掌柜说以后要是再有好皮子，尤其是山猫王皮、大黑熊皮，都可以给他送去。价钱好商量。”
“这欧阳掌柜倒是敢说，”屯长笑着摇头，“这些可不是想打就能打到的。尤其是大黑熊，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是啊，”柳家贵也笑，“不过有这条路子总是好的。欧阳掌柜做生意讲究，给的价钱也公道。比那些黑心的皮货商强多了。”
寒风呼啸的夜晚，柳家的火炕上暖意融融。油灯在墙角摇曳，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柳三江将自己从山上背下来的皮子取来了，问柳家贵道：“二哥，你看看这几张皮子能值多少钱？
柳家贵低头摆弄着那几张兽皮，手指轻轻抚过皮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价值。声音激动地说：“三儿，这金麂子皮可是好东西呀！”
“这皮毛可值不少钱？”柳三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炕上的几张兽皮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
屯长慢悠悠地掏出烟袋，装了一锅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口：“皮子值不值钱，得看品相。岭兔子皮要是破了，人家连大洋都不愿意给你，还得压价。”
烟雾缭绕中，柳三江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岭兔子皮不值钱？”
“也不能这么说。”屯长摇摇头，烟灰抖落在地上，“比起灰仙皮子来，那可值钱多了。你那几张皮，尤其是金麂子皮，完整无损，这在山里可是上等货。”
屯长说着，伸手抚摸着金麂子皮皮，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这张金麂子皮占了九成的价钱。咱们屯子这几十年，能打到这么完整的金麂子皮的，屈指可数。”
柳三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几张皮子，忽然开口：“那岭王爷的皮子，要是完整的能卖多少？”
这句话一出口，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柳家贵和屯长同时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惊诧。油灯的火苗似乎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三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柳家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他放下手中的烟袋，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弟弟。
“就是随口问问。”柳三江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身边的兽皮。
屯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直起身子，目光如炬：“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有把大八粒和火眼铁蛋就能在山里横着走？上回遇到岭王爷能跑掉，那是你们运气好。”
说到这里，屯长的声音更加低沉：“要是岭王爷当时下了狠心，你们一个都回不来。这天气眼看着要暖和了，你给我记住，别打岭王爷的主意。”
柳三江感受到屯长话语中的严厉，连忙解释：“没有，就是听二哥说起皮子的事，随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