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
除了鲫鱼和野猪肉炖春笋,还有汗菜、韭菜和干萝卜片,五个大陶碗满满当当。
陈幼树和陈幼风两个小的都快把头埋在碗里了,王菊梅还不停地给他们夹肉。
鲫鱼刺多,她都是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然后才把没有鱼刺的肉分别夹到他们碗里。
“奶奶,你也吃啊,他们两个碗里都放不下了。”刘小鱼夹了一块瘦肉放在王菊梅碗里。
即便野猪肉的肥肉炼不出多少油,但王菊梅还是把肥肉剃了出去。
“吃,吃。”
王菊梅非常开心。
自从几个儿子分家后,平时家里除了她和陈道河,也只有陈东昇有时候会带着她们三个过来。
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孙子孙女都很少来。
陈道河出去做工,她都是一个人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东昇拿了一个酒盏,先给爷爷的酒盏倒满后,才给自己的酒盏里倒上米酒,“爷爷,我敬你。”
“你不是不喝酒吗?”
“舍不得给我酒喝?”
陈道河脖子一仰,酒盏里的一小口酒直接入喉。
陈东昇则闭着眼睛一口将酒喝完,然后迅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米酒是陈道河自己酿的,但他酿的米酒比别人酿的要辣,远不如别人酿的甜。
用陈道河的话来说,甜滋滋的酒喝起来没味道。
陈东昇等嘴里的辣味散去,才开口说道:“爷爷,过几个月我就要起房子了,我想盖砖瓦房,不知道现在的砖怎么卖?”
“砖瓦房?两间屋起24墙没个两万块电机砖下不来,加上瓦片至少要一千五,你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陈东昇在心里盘算,三间房差不多得两千才能盖得下来,不算贵。
陈道河看到他在沉思,于是开口劝道:“你想盖砖房用青砖加土砖就行,请人去砍烧窑的柴找人自己烧砖,一窑砖就够你盖两间屋了,还用不了那么多钱。”
青砖就是七八十年代农村土砖瓦房一米五以下位置常用的一种砖,体积要比电机砖大上一圈,质量也要好很多。
至于土砖,则是泥巴加稻草混合后完成的,不需要烧制,制作简单,陈道河的房子就是土砖搭起来的。
八十年代初期,陈家村绝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土砖房,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就会在房子一米或者一米五以下的位置用青砖垒上一圈,上面才用土砖。
后来随着开放,不少人兜里有了钱,有些人开始用电机红砖盖房子,楼层也慢慢从一层的瓦房变成两三层的小楼房。
陈东昇转头看向刘小鱼,“二哥的房子我记得都是用青砖盖的吧?”
“嗯嗯,不过那个房子是我爹早年盖的,听我大姐说,我爹当时带着她们几个花了五年才攒出那个全青砖的房子。”
刘小鱼的二哥刘博芒的那个房子,陈东昇印象深刻。
就连厨房和猪圈房都是青砖。
六十年代四室全青砖的房子啊!
什么概念?
不过青砖房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光线昏暗,但只要将里面刮白,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陈东昇以前也见人烧过,一窑需要一万斤多的柴,而且不是随便砍一万斤柴就行的,烧青砖需要专门的柴。
陈家村附近别说是这种柴,即便是烧火做饭的柴,都得去十几里开外的山里去砍。
附近的山上早就被砍成秃头山了。
想到这里,陈东昇决定盖一个全青砖的房子,毕竟青砖比红砖好太多了。
只可惜自己的老丈人前两年去世了,他也不知道有谁会烧。
“爷爷,我打算盖青砖房,你知道村里有谁会烧吗?”
王菊梅笑着说道:“十里八村就你爷爷会,大队的房子就是青砖房,当初就是你爷爷带着人烧的。”
陈道河以为陈东昇打算盖那种青砖加土砖的房子,于是笑着说道:“你要是真打算盖,那得提前准备柴火,等刘三全的家具打完,我给你去山里先砍点柴备着。”
“不用不用!我回头请人就好,毕竟得不少柴呢。”
刘小鱼也急忙说道:“爷爷,到时候我们请人就好,砍柴不用您帮忙,山里的路不好走,也危险。”
两人劝了半天,才让陈道河打消心思。
刘小鱼是觉得他一个人进山危险,到时候背着柴摔着了,旁边连个人都没有。
陈东昇则是觉得他要盖全青砖的房子,估计得几万斤柴,靠陈道河一个人也省不了多少。
饭后,陈东昇让两个小的在门口玩,他和刘小鱼钻进房里开始制作头绳。
就连王菊梅也进来一起帮忙。
三人的动作很快,晚上八点左右,五十二个蝴蝶头绳和八十个普通头绳就全部制作完成。
他们出去时,陈幼树和陈幼风两人早就睡了。
“就让他们在这里睡吧,明天早上你过来接。”陈道河小声说着。
“不用不用,他们晚上睡觉不老实,过两天我再带他们过来。”
陈东昇一把将两个小的抱起朝外面走去,刘小鱼则挑着水桶跟在后面。
“那你把手电拿着,路黑。”陈道河急忙把手电筒找出来递给刘小鱼。
“好了,你们回去吧。”
“等会,猪肉还没拿!”王菊梅急忙跑回厨房去拿猪肉,却被陈东昇出声制止。
“不用不用,过两天我们再来。”
“过两天一定要来啊!猪肉给你们留着!”王菊梅喊道。
几人回到家时,大家都已经入睡。
刘小鱼给陈东昇打了洗脚水,两人洗漱后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东昇醒来后让刘小鱼用碎布给他的裤子里缝了一个口袋。
今天要去城里,东西万一卖完,估计有一大把的毛票子。
他内裤上那个太小,压根装不了多少钱。
过完早,陈东昇照例挑着水桶赶往县城。
只是这回的桶里没有了鱼。
陈东昇也没打算继续抓鱼,毕竟河里总共就十几条大的,现在生意开始起来了,那些还不如自己留着吃。
上午九点多,陈东昇已经赶到县城。
“西门巷上回卖了十几个,昨天我没来,估计现在有不少人都想买,然后就是春柳巷后面的酒厂职工区,也可以过去转转,然后再去北门那边开拓一下市场。”
打定主意后,陈东昇直奔西门巷。
结果他刚到巷口,就被一个妇女拦住。
“同志,你是卖头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