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与四目相对而坐,酒过三巡,两人的面颊都微微泛红,眼神却依旧清明。
四目道长抬手斟酒,抬眸看向九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是无意般提起:
“师兄,再过三个月,便是茅山五年一度的玉京大醮了。”
“今年……可打算让文才或秋生去试试?”
九叔闻言,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
“就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
“整日里不是偷懒耍滑,就是贪玩胡闹,连最基本的静心打坐都坐不住,哪来的资格去参加玉京大醮?”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文才天资愚钝,画符念咒三年,连一道完整的‘镇魂符’都画不利索。”
“秋生倒是机灵,可心思全不在正道上,整天琢磨些旁门左道,法力微薄得可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让他们去登仙路,怕是连第一级阶梯都迈不上去,到时候丢的不只是我的脸,更是整个茅山的脸。”
四目闻言,沉默一阵后,开口道:
“秋生的拳脚功夫倒是不错,或许可以试试?”
九叔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玉京大醮考的是弟子的道行深浅、心志坚定与否。”
“秋生那点微末道行,拳脚再快,也抵不过法力不足,走不到半途就会被阵法弹出来。”
四目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追忆之色。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长叹一声:
“遥想当年,师兄你白衣负剑,一步一莲花,踏过登仙路,在玉京大醮上大放异彩,连祖师爷都亲自显圣,赐下《上清玉符经》。”
“那时的茅山,何等兴盛?“
九叔眼神微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
“是啊……可如今的后辈,修炼不肯下苦功,心志又不够坚定,登仙路上稍有阻碍便心生退意,哪还能得到祖师爷的青睐?”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微微晃动,仿佛也在叹息。
四目沉默良久,终是苦笑一声:
“或许……这就是茅山的命数吧。”
“茅山兴盛上千年,如今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
九叔闻言忽然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师弟,今年的玉京大醮……或许会有些不同。”
四目闻言,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微微倾身,折扇抵在掌心,目光灼灼地盯着九叔:
“哦?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叔不答,只是低笑一声。
四目愈发好奇,忍不住凑近几分,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师兄,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九叔这才微微眯起眼,双手抱胸,一脸笃定的说道:
“我的三弟子……或许,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三弟子?”
四目一怔,眼中满是惊疑,
“难道师兄你已经知道,谁会在明天的测试中胜出?”
九叔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任由酒香在唇齿间蔓延,才慢悠悠道:
“时机未到,不可说破。”
四目被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弄得心痒难耐,忍不住猜测道:
“师兄,你不会是想在测试的时候作弊吧?”
九叔瞪了四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把师兄当什么人了?”
四目尴尬一笑,摸着后脑勺道:
“我就好奇而已。”
“哼!”
......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苗疆深处,一座阴森诡谲的庙宇矗立在幽暗的山谷之中。
庙内香火缭绕,青烟袅袅,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从庙宇深处传来,时断时续,仿佛在黑暗中幽幽啜泣。
“鬼母圣尊,这些人是刚抓来的母体。”
一个身着黑袍的祭司跪伏在地,声音沙哑而恭敬。
在他身后,几名面色惨白的少女被铁链束缚,瑟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庙堂中央,一尊狰狞的鬼母雕像高高矗立,双目泛着猩红血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祭司抬起头,目光阴冷地扫过那些少女,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是个面容憔悴的女子,趴在地上,神色很是惶恐。
若崽崽在此,定会认出——这女子正是他失踪母亲。
......
时间来到第二天。
义庄庭院中央,四道身影笔直而立,神色各异。
姜炎一袭黑衣,眉目冷峻。
陈远山则沉稳如山,青衫磊落,指尖轻捻着一枚铜钱,神色淡然,仿佛万事皆在掌握。
谭景明微微低头,嘴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意。
而阿水则站得最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上首处,两张太师椅并排而设。
九叔端坐其中,一袭灰白道袍,神色肃穆,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深邃如渊,让人看不出喜怒。
四目则斜倚在椅背上,折扇轻摇,眼中带着几分玩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众人。
庭院内一片寂静,唯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终于,九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今日测试,考的是你们的心性、悟性,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面对邪祟时的应变之能。”
四目‘啪’地合上折扇,笑眯眯地补充道:
“可别让我们失望啊,今日我师兄收徒,这是你们拜入茅山正宗的机缘。”
话音落下,庭院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姜炎嘴角微扬,眼中战意升腾。
陈远山指尖一顿,铜钱悄然收起。
谭景明则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而阿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九叔缓缓起身,袖袍无风自动。
他指尖一抬,后院青石板上骤然亮起七点幽蓝火光,呈北斗之形排布。
每盏青铜油灯底座皆压着一张残破黄符,灯芯浸在猩红朱砂中,随九叔袍袖拂过,‘嗤’地燃起七簇高低错落的火苗。
“第一关,名为残符辨真。”
“这七盏油灯下分别有一道残破的符箓,你们需将符箓辨别出来,而后将其补全。”
“每个人的时间是半柱香。”
九叔的声音混着灯油噼啪声传来。
话音刚落,四目道长突然将手中折扇掷向半空。
檀木扇骨‘咔’地裂作两截,一截钉入院角,另一截坠入香炉,半柱线香无火自燃,青烟笔直如剑。
一股青蓝色的屏障缓缓出现,将考核现场包裹分离开来。
“你们挨个进去接受考核,谭景明,你先上。”
四目懒洋洋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