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失落,实际上他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试探一下嬴政的,看看自己能不能顺势进入朝堂中。
但嬴政并没有接招,反而是直接点明了他此时的心思。
当然了,张良神色中的失落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昔年的韩王,只怕是在发现此等事情的同时,就将我推出去杀了吧,可秦皇却能够容忍我,并且给我留下一条后路。”
“依照如今秦皇的表态来看,若是日后我真的选择了归附,他也会任用我,甚至若我真的有才华,他都会重用我.....”
“人与人比起来,怎么能够如此.....差距呢?”
此时的张良心中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其实他之前不知道韩王不行呢?他太清楚了,毕竟在韩国覆灭之前,韩王就已经是韩王了,他当初也是和韩非一起见过那位韩王的。
与秦皇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萤火之光与大日之辉。
这种对比,则更是让他心中苦楚。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认识到自己所辅佐的王、想要光复的故国是个这样子的东西更令人难受的了。
.........
张良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些人并非是这么认为的。
比如项梁。
咸阳城中,某处府邸。
项梁坐在院落中,看着汇聚在这院落中的众人,眉宇中带着些许的笑容:“诸位能够来此,当真是令老夫心中感怀啊。”
他看着坐在一旁的某位韩贵族说道:“如今,子房落入那个昏君的手中,这实在是令我等损失了一大助力。”
毕竟张良不仅仅是脑子聪明,当初他的父亲、大父当韩相的时候,还是留下来了一大批人脉的,此时韩地的那些贵族,一大半都是承过这位人情的。
他们或许并不愿意为了张良而得罪始皇帝,但若是能够在不得罪始皇帝的前提下帮一下张良,他们也是乐意的。
毕竟.....
若是哪一天张良真的复兴了韩呢?到时候张良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相国?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此时随手的帮助,或许就是一个人情,可以让自己的家族势力更上一层楼的人情。
也正是因此,六国贵族们、或者说六国余孽们并不愿意放弃张良。
那位被点了名的韩贵族轻叹一口气说道:“救自然是要救的,但如何救?”
“此时甚至不知道子房被关押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道到处乱找吗?那要牺牲多少我们好不容易埋进去的探子?”
他一脸的肉痛。
那些探子可都是好不容易才埋在宫中、埋在嬴政身边的,若是此时启用的话,只怕是要损失不少人,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啊!
更何况,如今那位始皇帝身旁,同样是有逆反心思的中车府令不知为何触怒了皇帝,让皇帝裁撤了,他们想要王上安排人,就更加困难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想要“节省”一些的。
项梁却不慌不忙:“实际上,我们对于子房被关押在何处,已经有了些许的线索了,这一次那暴君令百家入京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他环视四周道:“诸位可还记得荆轲?”
荆轲?
燕太子丹的后人微微皱眉,他看着项梁说道:“自然记得,只是这事情与荆轲有什么关系?”
项梁一笑:“自然是有关系的。”
他为众人解释道:“荆轲实际上来自于燕墨游侠一脉,他还是有三五好友的,昔年曾经与其在易水畔高歌风萧萧兮的那位“高渐离”,此时便随着燕墨游侠一脉进了京都。”
“其击筑的能力天下一绝,始皇帝一定会按捺不住的。”
“高渐离同样想要为荆轲复仇,所以心甘情愿刺瞎自己的双眼,进入皇宫中隐藏,而我,恰好与其有旧日相识的情分,所以可以请求其为我们打探一下子房的下落。”
“宫中消息纷杂,虽然没有了眼睛,但这也同样是高渐离的长处——他的听觉十分敏锐,而且谁都不会防着一个瞎子不是吗?”
“依照高渐离所探听到的,那个暴君并没有将子房下狱,而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但却不知道具体藏在了什么地方。”
“如今,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让一部分人手分批次的进入咸阳城,等到高渐离探听到子房的下落,便趁机将其救出。”
他神色凝重:“但同时,我想.....我们或许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另外一件事情?
众人看向项梁,眉宇中带着困惑,却只听得项梁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何不趁着高渐离这个机会,再次刺杀嬴政呢?”
“嬴政活着的时候,他携裹着镇压天下的威势,我们没有任何人敢于谋逆起兵,因为顷刻之间便会被镇压,可如果这位帝王死了呢?”
“那天下....岂不是再次回到了我们的手中?”
“以扶苏的那个性格,他能够守的住这天下江山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有些心动了。
毕竟.....刺杀皇帝这种事情,只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做,又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刺杀。
若是成了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也没什么关系吧?
于是纷纷附议。
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
东宫
能不能守的住这天下江山,扶苏倒是没有什么念头,他只是看着面前站着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胡亥,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些疼。
自从知道了胡亥和赵高会害的大秦二世而亡之后,他就对这个弟弟有些不喜,但他父皇都还没有什么动作,他也不可能直接越过嬴政而处置胡亥,所以就干脆避而不见。
可是.....
胡亥还是找了过来。
他看着胡亥,想要发怒,想要冷言相待,但....看着面前有些委屈,但仍旧倔强的胡亥,他按了按额头,这个时候的胡亥还没有变成日后的那个昏庸帝王呢。
勉强让自己保持了冷漠后,扶苏低声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胡亥抬起头,看着扶苏说道:“兄长,为什么父皇不愿意见我了?为什么兄长也不愿意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