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死死的盯着樊牧的眼眸:“是的,我当然知道,您已然说服了李斯去修改秦律,可李斯那家伙修改的秦律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中一部分的律法甚至变得更加严苛了!”
“这难道不是违背了您原本的意思吗?可见李斯此人是多么的坏啊,他借助您的口,想要抒发自己的政治主张,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您的身上!”
张良力求说服樊牧,所以也丝毫不在乎这个时候所暴露出来的六国余孽的情报网了。
只要能够说服樊牧,那便是都值得的!
樊牧轻轻一挑眉:“哦?一部分律法甚至变得更加严苛了?”
“什么律法变得严苛了?”
张良见着樊牧的问话,误以为樊牧心动了,当即便说道:“其一!他不仅没有废黜极刑,反而将一部分的罪名处罚上增添了极刑!甚至重新启用了残酷无比的刑法。”
“其二!对待官吏上,他甚至单独额外推出了专门应对官吏的官吏法,其中包含了抄家流放、诛九族、俱五刑等种种残酷的刑法!”
“这些刑法原本只用在谋逆大罪上的,而如今他甚至开始了普及。”
“这难道不是对您的误解吗?”
听到这里,樊牧微微摇头:“不,这不是什么所谓的误解,这是我教他的。”
樊牧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所谓律法是否要以严苛为妙这件事情,我已经不想要再解释了,我只想说一句,若是在某些大罪上律法不够严苛,那便是纵容这些罪行的出现。”
“我觉着李斯所编修的律法十分好,很符合我的心意。”
“将官吏的贪污受贿列为大孽之一,甚至可以诛九族、俱五刑等残忍刑法,这一点更让我满意。”
“因为,当对贪污受贿等行为宽松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贪污受贿行为出现——因为不必死了,他们就不会再害怕了,那么日后的官吏贪污受贿将会成为一个潜规则,根本无法改变的潜规则。”
“这对于黔首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樊牧此时看着张良已经有些许失望了,他看着张良,此时的张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只为了光复张氏荣光而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他口中的为了“黔首”为了“天下太平”,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借口罢了。
想到此处,樊牧则是更加失望:“张先生,这一点难道你不是最为清楚的吗?当初你们韩的律法倒的确是宽松了,但底层黔首的生活有多么的困苦你知道吗?”
他微微摇头:“你不知道,你也不在乎。”
张良略微有些许沉默,这本来是他准备好的必杀的,他以为这些都是李斯自作主张,想要嫁祸给樊牧的,他以为说出了这些事情之后,樊牧便会失望透顶,继而离开大秦的。
他微微蹙眉:“那难道就放任律法这么严苛吗?”
樊牧点头:“不错,虽然我并非是法家中人,但在这一点上我十分支持法家的行为,一定要对这些有罪之人用重典!用残酷至极的刑法!以让他们慑服、让他们害怕!”
“只要他们足够害怕,他们便不会敢把这些事情做的光明正大了。”
樊牧轻声道:“在我看来,只要律法并不繁琐,那么律法越是严苛越好!因为普通的黔首国人,根本不会有机会触犯这些刑法条目!”
张良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许久之后,张良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板着脸说道:“可是先生,如今的大秦正在大批量的征调徭役和民役,而没有让黔首休养生息,这难道也是好的吗?”
樊牧只是看着张良说道:“那此时的大秦应该如何呢?”
“贸然之间停下正在奔跑的步伐?”
他歪着脑袋问道:“若是如此,只怕大秦还未曾站稳脚跟,便直接摔倒了吧?”
“步子要一步步的走,难道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吗?”
张良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这一次,还没有等他再次说些什么,外面便响起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是士卒将此处完全包围了起来。
樊牧缓缓的站起身,失望的看着张良道:“张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刺杀陛下是为了天下黔首,可实则你的心中完全没有黔首的容身之处!”
“你的心里,你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自己的权贵!”
他站起身子,往外走去,一边走,声音还在一边缓缓的落下。
“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张良坐在那里呆呆的,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想反驳樊牧刚才的话语,但却好似完全没有理由没有办法反驳。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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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闾之外
蒙饬小心翼翼的陪着樊牧往外走着,脸上还带着陪笑的谄媚。
他本身是想要让樊牧开心一点的,谁曾想到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
但还没有等他说什么,樊牧便长叹一口气道:“你入宫见一见陛下吧,便说,这张良虽然刺杀过陛下,但他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其才能不在我之下,甚至不在李斯、萧何等人之下。”
“若是陛下想用的话,也可以小心的使用。”
他略微沉吟片刻道:“若是陛下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将人送到我那里去,我会好好的教导教导他的!”
樊牧说着“教导”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都是咬牙切齿的。
蒙饬讪讪一笑,当即应声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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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
墨家矩子此时已经在未央宫中等候了,在扶苏与其商谈过后,他便在思考扶苏提出的那个事情,如今在未央宫中,自然是因为他已经决断好了。
等到嬴政处理完政务抬起头的时候,便听到面前的墨家矩子表示,他想要去樊牧的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希望皇帝同意。
嬴政略微放下手中批改奏折的笔,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后,便欣然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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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小筑
“咔——”
“咔——”
“咔——”
樊牧蹲在院子中的地上,好似正在做什么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