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笑了笑说道：“刺杀陛下？只怕他们是没有那个机会的，除非陛下出宫，否则想要在深宫之中刺杀陛下的难度，只怕是比他们整日做的那个复国梦的难度还要高了。”
樊牧也是点头：“这倒是不错。”
说着又有些许担忧，毕竟嬴政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人，这位可是重度的旅游爱好者。
他看着嬴政，想要询问，但又觉着问秦同，秦同怎么可能知道？
还不如等到扶苏来了之后问一问扶苏算了。
而嬴政也看出来了樊牧的迟疑，当即说道：“樊先生是想问陛下的动作吧？”
他说道：“我曾听长公子说过一点，今岁的冬天，陛下好似是准备在猎场巡游，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东巡的计划了。”
“不过也不排除陛下突发奇想，要去蓬莱东巡。”
嬴政耸了耸肩膀，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
樊牧也是表示理解：“毕竟陛下先前的那些方士才被公子杀掉，而历来传说中蓬莱都是有仙人的，陛下若是想要求仙的话，只怕还是会东巡的。”
说着就叹了口气。
“你说好好的陛下，怎么就染上了求仙这一条不归路？”
“就像是个空巢老人一样，被骗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嬴政尴尬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个“空巢老人”是什么意思，但显然能够听出来这不是好词。
他看着樊牧说道：“樊先生觉得，这世上没有仙人？”
樊牧直接了当的点头：“当然是没有仙人的。”
他看着嬴政说道：“即便是有仙人，仙人也不可能随意的授予凡人仙术或者仙法、以令其长生的，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陛下怎么也是看不破。”
樊牧长叹一声，看着嬴政说道：“秦兄，你日后定然能够入朝为官，也定然能够见到陛下。”
“我怕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将我心中所知如数告诉你，有朝一日，你替我转达给陛下。”
樊牧的神色严肃：“人之成仙也好、长生也好，这些事情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即便是真的有仙人，也是要历经千万劫难、数数万年才能成仙。”
“成仙之路也好，长生之道也好，就好比是凡俗之中的人当官。”
他看着嬴政说道：“有人能够不读书，也没有什么知识，只是单纯的凭借帝王的宠爱就能够一飞登天，而后成为三公九卿之流的吗？”
“成仙亦或者长生也如同一统一样，难道当今的陛下是依靠着什么仙人的力量，直接一蹴而就成为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吗？”
“凡人想要当官，必须是依靠着一步步的积累以及多年的苦读，继而获得机会之后才能够一飞登天。”
“而秦国之所以能够完成一统，也是因为六代的积累，最终才在陛下的时候成功一统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陛下就是不能够明白呢？”
嬴政听着樊牧的话语，脸上闪过些许的尴尬神色，整个人都像是呆愣在了那里一样。
樊牧的话语很难理解吗？
不，樊牧的话通俗易懂，实在是太好理解了。
甚至以“秦的一统”为例子，这让身处于“棋局”之中的嬴政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过来，他整个人坐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是啊。
人不能够没有知识与积累而一飞登天，国不能够没有累世的经历而一统，所以人也不可能因为得到了仙人的指点和赐福，就能够一跃而长生了。
嬴政坐在那里，心中的神色具都是枯萎了一样。
他看着樊牧，脸上带着些许这挣扎的说道：“可是，并非是没有积累而一跃成仙的不是吗？陛下所求的长生乃是长生药，以世俗的珍贵药材炼制而成，借助这些力量，不正是如同国家借助大才吗？”
“怎么会如同镜花水月、竹篮打水呢？”
樊牧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嬴政：“你这个例子不对。”
“你说凡俗之间的珍贵药材，可这些药材能够长在凡俗之中，就如同是凡人一样，可仙凡之间的差别却是如同云泥一般。”
“就好比，蝼蚁觉着他们所搬运的粮食已然是他们眼中最珍贵的东西了，可那在人的眼睛中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残渣罢了。”
“所谓珍贵的药材，在仙人的眼睛中，便与凡人眼睛中的食物残渣没有区别。”
这句话彻底的击碎了嬴政的仙人长生梦想，不过好在他原本也就没有在做这个梦了，因而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樊先生说得对。”
“人之与仙人，就好比蝼蚁与之人，蝼蚁怎么可能变成人类？就像是人无法变成仙一样。”
见着嬴政的沉默和寂寥，樊牧也是笑了笑说道：“行了，你这么失望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梦破碎了的陛下呢。”
他一边将手中的锄头等物放在地上，一边用脖子间的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随意的坐在台阶上，樊牧指了指远处田地中间的那农具说道：“来，秦兄，你瞧瞧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远处的田地中，放置着一座“犁”。
嬴政看过去，却只觉着这犁的形状十分古怪，曲曲折折的，好似什么东西一样。
而那犁的前面还有一头牛，正在缓缓拉着这犁而耕作。
显得十分轻松。
嬴政眉宇一挑，方才所困在对长生求而不得苦痛中的情绪全部都消失了，只是好奇的看着那犁说道：“先生，这又是你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说道：“先生之才能，就算是墨家与公输家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的啊！”
樊牧倒是没得意，那犁其实很简单，就是“曲辕犁”。
相对于后世的那些科技来说，这曲辕犁还是过于“落后”了，但....相较于如今的大秦来说，这已经足够发达了。
毕竟，曲辕犁是在唐朝的时候才出现的。
提早了...近一千年的漫长时光。
不过此时的嬴政提起来了墨家，倒是让樊牧又想起来了什么。
“秦兄，你先前说百家都入京了？墨家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