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疯”的嬴政一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发疯”了。
他抹了一把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樊牧怎么有时候尽说些让自己感动的话,有些时候又好似是不会说话一样?
真是能破坏气氛。
不过这个气氛破坏的不错,至少让他冷静了下来。
冷静了下来的嬴政就开始求证了。
他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感慨而已。”
嬴政的语气好似不在意一样:“不过你说的“说法”倒是让我颇为好奇,你方才说,子不教父之过,可陛下怎么能够说自己父亲的错呢?”
“所以其实这个过错还是需要他自己背着。”
樊牧掏了掏耳朵。
来了来了来了。
封建社会、或者说持续了两千多年的华夏社会一定会出现的论调来了。
“子不言父过”
一种近乎于荒谬的错误。
他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沉静的神色,声音中带着莫名其妙的悲哀,他的目光也与先前不同了,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嘲讽的、充斥着神性的怜悯。
这是跨越了时代的怜悯。
“子不言父之过?”
“这句话,可以说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最可笑的话了。”
樊牧轻声说道:“只要是人,就会犯错。”
“而人如果犯错,就必须是有人要提醒他,让他去改正过来。”
“可若是一个人觉着自己是父亲、所以便可以不听从自己儿子的劝诫,那这样的人恐怕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傲慢的人。”
“这才是最大的不孝啊!”
“况且......”
“子不言父之过也是要讲究事情的。”
樊牧垂眸,低声道:“难道父母做了什么样子的事情,哪怕是错的、哪怕是荒谬的,难道子女都要原他们吗?”
“那这世上的事情,到底还有没有对错之分呢?”
他语气中带着嘲讽:“比如.....当初、乃至于现在依旧被天下人斥责的那件事情?”
嬴政此时也陷入了沉默。
他有些不敢开口,也不敢说话。
因为他猜到了樊牧想要说的事情是哪件事情。
半晌。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近乎于沙哑、悲怄:“兄台说的,可是当初始皇帝囚禁自己母亲的事情?”
樊牧没有丝毫迟疑:“不错!”
嬴政继续问道:“兄台觉着....始皇帝囚禁自己的母亲没有错?”
樊牧微微摇头,但反应过来此时隔壁的“兄台”看不见,于是冷笑一声:“不,我觉着始皇帝错了!”
错了?
嬴政一愣,眉宇中更带着悲哀和困惑。
“兄台也觉得始皇帝不该囚禁自己的母亲?”
樊牧近乎于嘲讽的笑道:“不错!我也觉得陛下囚禁那个贱婢!”
他的眼眸中冒着火焰的说道:“陛下应该直接替太上皇废后!应该直接将其放逐腰斩!”
听到这近乎于咆哮的话,嬴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方才涌现出来的悲凉也缓缓消散了,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无措。
“啊?”
他只能发出这样子的声音了。
但樊牧却十分不屑。
事实上,樊牧觉着“赵姬”就是天下最大的、最恶毒的、最坏的蠢货。
他也并非是觉着“寡妇”赵姬不应该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另找。
或者说,对这件事情樊牧持不怎么看的状态。
这有什么呢?
秦国难道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太后吗?
宣太后不也养男宠吗?
但问题是.....赵姬能和宣太后比吗?
宣太后怎么做的,她赵姬怎么做的?
宣太后哪怕有男宠、或许心里有自己的“情人”,但她可没有搞出来一个“孽种”!
或者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赵姬的举动相当于什么呢?
自身一无所有,仗着自己的孩子成功上位,并且凭借着自己的丈夫获得了“王后”的尊荣,最后凭借着自己的儿子成了第一个“帝太后”。
然后.....
她觉着这些是她自己的功劳!
和奴婢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觉着,自己丈夫家里的、自己儿子家里的东西应该全都给自己的这个儿子!
霸占自己丈夫家的家产!
何等恶毒、何等愚蠢?
再看看赵姬做的那些事情吧。
她有一天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吗?
且不说她在赵国的时候,对嬴政的“爱护”到底是因为想要凭借这个孩子回到“秦国”,还是真的爱护这个孩子。
只是说她回到了秦国之后的事情.....
她有帮到嬴政一点点吗?
没有。
尽是添乱。
可这样的一个人,就因为她生下来了嬴政,便能够获得历史上第一个“帝太后”的尊荣!
这何其不公呢?
樊牧尽情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继而近乎于咆哮的说道:“这样的一个愚蠢的毒妇,她凭什么享受千古留名,日后只要想起来“帝太后”,就能够想到赵姬的尊荣?”
“她配吗????!!!”
“如此毒妇,就该腰斩弃市!”
另找不要紧、甚至花着自己儿子的钱养小白脸也不要紧——毕竟人儿子都没说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是很蛮荒狂放的。
他们不在意这些事情。
但问题是,你花着自己老公的钱养着小白脸、甚至生了个私生子还准备抢儿子的家产,这是不是就很有问题了?秦国诺大的基业跟你赵姬有一毛钱的关系?
那是人前嬴姓赵氏、现嬴姓嬴氏自己历代祖宗打下来的!
你赵姬别说是帮忙了,甚至连吉祥物都不算。
咆哮完了之后,樊牧才继续冷笑着道:“所以,子不言父之过、子不言母之过这是最荒谬可笑的事情!”
“若当时我在,我必然要上谏陛下!”
“请诏废太后!”
“秦国容不下如此愚蠢荒谬恶毒的太后!这会让秦的列祖列宗在地下都无法安眠!”
“可惜了,当时我不在,否则这天下怎么还会将此事当做陛下的罪名之一?”
“简直可笑。”
樊牧说着说着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所以胡亥那个家伙的坏,和陛下完全没有关系啊!”
“就像是当初那么恶毒愚蠢的赵姬养出来了如此雄才大略的陛下一样,陛下养出来这般愚蠢恶毒的胡亥也不是他的错误。”
“这都是赵姬那恶毒基因的遗传啊!”
“这都是太后的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谁都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