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抱起手肘,这位秘密警察头子露出懒怠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您想让我怎么做?带着您去女皇面前哭诉?”
克拉克咬牙切齿:“卡尔鲜血未干,大人您又何必出言讽刺我?确实,我不过军部一个记档员,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我们家族为帝国效命多年,卡尔更是曾在女皇继位时立过功流过血——”
听到这些话,舒瓦洛夫笑容反而更加嘲弄起来:“这我承认,把安娜夫妇从摄政位置赶下来,又送往修道院的就是你们家族——卡尔本人更是干掉多名御前守卫,还负了伤。”
说到这些有关女皇政变的故往时,克拉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秘密警察头子显然把欲扬先抑玩得炉火纯青,立刻又阴阳道,
“但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卡尔的账本,就在你刚才说的‘浑小子’手上,咳咳,那上面可有不少……有趣的签名和往来呢!”
克拉克脸色骤变。
他当然知道,舒瓦洛夫口中的那些“账本”,“签名往来”意味着什么。
身为仅为团长,他每年都能弄到不少包括粮食军械在内的军品,统统靠克拉克重新“做账”……
这些东西,统统都会销往海外,或者就地变卖给附近的强盗,雇佣兵团体等等。
兄弟俩靠着这一项,每年都有接近三十万金卢布的进项!
“所以,我们可以冷静一点,年轻人。”
舒瓦洛夫缓缓起身,从身后的酒柜倒了两杯酒,“您该学一学您堂兄的谨慎,才能像他一样爬上重要职位——当然,他最后也犯糊涂了,不应该招惹一条毒蛇。”
他口中的毒蛇,就是亲自下手的尼古拉斯。
克拉克知道,现在整个兵团都在传,他的妻子与卡尔有染,才使得对方暴怒,将自己的兄弟干掉。
“招惹那条毒蛇的,又何止是卡尔一个人?”
想到这里,克拉克多了几分嘲弄的笑容,“我也真是奇怪,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吸引力,居然能让他那样的人为止倾倒——这话,您应该也能回答我吧?”
舒瓦洛夫当然知道他在嘲讽自己:跟卡尔一样,同与尼古拉斯的妻子通奸;
但秘密警察头子是何等人物?怎能因为这一句话愤怒,他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琥珀色的美酒映出似笑非笑的眸。
“吸引力?”他低笑一声,将酒杯推向克拉克,“一个女人有再大的吸引力,也终究只是个玩物;一个真正的男人,怎么可能对任何万物上心呢?”
克拉克失神间,对面的秘密警察头子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酒液溅出猩红的痕迹,“你以为我不知道卡尔在玩什么把戏?”
克拉克愕然,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他这才明白,堂兄精心布置的美人计,在秘密警察头子眼里不过是场滑稽戏。
“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还?”
克拉克的声音发颤,舒瓦洛夫却端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对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既然是送上门的好东西,为什么要浪费呢?”
眼看着对方大口大口地调整呼吸,舒瓦洛夫又是笑了两声,走向他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卡尔已经死了,就不该有人继续为他陪葬了——没有什么比保全自己更重要的事了。”
听着他沉稳,却又诱导性十足的口气,克拉克涣散的精神才渐渐恢复了些。
他听懂了对方的指示:下一步,彼得很有可能顺着刺杀案,和封地上的资产转移案,顺藤摸瓜一路查到军部的贪腐案来!
“是……是啊!”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惶然地点了点头,“报仇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我得,回去整理那些账本和资料……”
他的语气变得磕磕巴巴起来,“会查到我头上来吗?我的那些账没有问题,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军部的账,多少年都是这么做的,做的……”
看着他骤然变得无比慌张,舒瓦洛夫突然大笑,笑声像钝刀刮过玻璃:“那谁说的准呢?你口中的那个乳臭未干,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不是吗?”
他把酒杯凑近克拉克,和他手中的那只轻轻碰过——水晶杯触碰的清脆声,瞬间唤回了克拉克的失神。
“我,明白了!”
克拉克心有余悸,最终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我会做的——多谢大人您的提醒。”
舒瓦洛夫笑了。
“既然决定下来,那么最近就都给我收敛一点。”
秘密警察头子突然贴近,雪松的古龙水里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不然以殿下现在的手段,迟早会查到你我头上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彼得了。”
克拉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道:“大人,也真是不可思议……从前的彼得,每天窝在他的封地内,只是跟几个情妇玩闹,摆弄些士兵人偶,在沙盘上指指点点罢了,怎么突然就……”
哼,还不是列昂季他们几个蠢货,觉得事情要暴露,非要找到缅希科夫的小儿子,借助那些死士刺杀皇储,他又怎么会……
可想到这里,他却把目光投向对方,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难道,从前的愚蠢无能,真的是他的“保护色”?
“好了,你赶快回军部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吧——”
舒瓦洛夫利落地摆了摆手,“明天早晨太阳升起来之前,我希望你的账本能够让人查不出问题了。”
…………
就在舒瓦洛夫回家之前,结束了“查抄”的尼古拉斯和伊万,受主子召见,匆匆进入他的书房。
刚进门两人便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同时看到了年轻的皇储换上了戎装——
羊毛呢厚军服外,罩着暗银色的胸甲,其上錾刻着双头鹰徽记,边缘镶嵌乌金纹路;斜挎的深蓝绶带上缀满银星,折射出冷冽寒光。
当两人正一脸懵时,彼得从书桌拿起佩剑回身——
此物当年奥拉宁鲍姆的原主人缅希科夫公爵,在纳尔瓦战役后,从瑞典军官手中缴获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