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听了朱标的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事实上,他早就意识到宝钞的问题所在了,但他又舍不得朝廷的赋税,不想让百姓用宝钞交税。
因此,他在这件事上一直犹豫。
现在听到朱标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且基本上赞成陈平安的话,他顽固的心稍微有些动摇。
“标儿,这可是大事!”
“若是允许百姓用宝钞交税,朝廷每年可要损失不少钱粮滴!”
朱标听到这话露出一丝苦笑,他终于明白陈平安为何不愿意跟他聊这个话题,以及陈平安眼里闪过的轻蔑,并且说他和父皇都是垃圾了。
陈平安没有看错,自己和父皇确实是垃圾,是掠夺民财的垃圾!
“父皇,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百姓认可宝钞,咱们还可以用宝钞从百姓手里买回钱粮呀!”
“买回来?”
“对!”
“只要百姓认可宝钞,宝钞就有价值,咱们朝廷可以随时用宝钞将百姓手中的钱粮买回来!”
“反之,若是百姓不认可宝钞,哪怕朝廷强制要求百姓使用宝钞,宝钞的价值也会越来越低,直至沦为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朱标这话可谓是振聋发聩,直接将老朱两耳朵震得嗡嗡响。
他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苦心培养的标儿长大了,不仅可以驳斥自己这个父皇,甚至还能提出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
“标儿,你的意思是只要宝钞有信用,有价值,朝廷就不会吃亏?”
朱标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想父皇总算开窍了。
“对!”
“儿臣就是这个意思!”
“父皇,您想一下,宝钞毕竟是咱们发行的,还不是咱们说印多少就印多少?”
“咱们利用税收将宝钞回收,将残破的直接烧掉,然后再发行等量的新宝钞,不就又可以从百姓手里买东西了吗?”
“这这这……”
老朱听到这儿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他本能的觉得朱标说的对,但他却没转过这个弯,总觉得里边有啥问题。
“这事先缓缓,你让咱好好想想……”
“嗯!”
“兹事体大,父皇确实要好好想想!”
两人刚说到这儿,朱老四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大哥,晚上给我留饭了吗?”
朱标听到朱棣的声音赶忙起身询问。
“太医叫来了?”
“叫来了!”
“我怕一个不够,直接将太医院的御医都给叫过来啦!”
老朱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紧皱,再听到朱棣将所有御医都叫过来,更是不悦的骂了一句。
“胡闹!”
“老大,你让他叫御医干嘛?”
“父皇,儿臣是想让御医给雄英瞧瞧……”
“你……”
老朱听到这话更气了,心想自己可是朱雄英的亲爷爷,自己还能慢待了大孙?
“随便你吧!”
“不过御医看完了赶紧给送走,不能让邻里邻居的发现异常!”
“诺!”
不多时,御医挨个给朱雄英诊过脉,确定朱雄英非常健康,这才让朱标悬着的心放下。
朱标在让朱棣将御医送走后,赶忙来到老爹的房间给老爹道歉。
“父皇,儿臣不是不信任您,只是太担心雄英了……”
“哼!”
“父皇是知道的,儿臣跟常氏两小无猜,又是结发夫妻。他临死前将雄英交给我,让我好生照顾他,我……”
“唉!”
老朱听到这话就算有满肚子的愤怒也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咱知道!”
“你赶紧滚去睡觉吧!”
“诺……”
第二天,陈平安继续给槐花里的一众小学生上课。
只是相较于往常,今天的学生有点多。不仅多了一个名叫黄标的大龄青年,还多了一个叫黄柠的少女。
陈平安的书斋里女学童都非常少见,超过十三岁的少女更是一个都没有。
因为女孩儿只要年满十三岁,不论学习成绩咋样,都会被父母带回家中准备嫁人。
因此,陈平安对于这个名叫黄柠的少女多关注了几眼。
他非常好奇老黄家的教育理念,竟然能允许这么大的丫头抛头露面的出来瞎跑?
陈平安今天讲的是物理,他特意命人弄了几个滑轮组,给学生们讲解力矩、力臂的知识点。
虽说陈平安讲的都是些基础知识,但对于朱标和朱棣,以及朱柠来说,这些知识依然非常新奇,甚至有点超越他们的认知!
朱标是去过工部的,并且监督过不少大工程。
因此,他早就在工地上见识过滑轮组之类的工具。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简单的工具,竟然包含这样大的学问。只需将力臂、力矩算出来,即可知道省了几倍力气,以及用多大的力气就能拉起多大的重物!
朱棣也听得非常认真。
因为他老爹赏赐给他的北平城,其实是一座饱经战火摧残的残破之城。他将来去北平就藩,第一件事就是修缮城防,以及重新修建王宫。
因此,他本能的觉得,这个滑轮组对他非常重要!
相较于两位兄长的认真,朱柠听得就随意多了。
老朱家的育儿理念,对于女子本就宽松,不求她们读多少书,只求她们认识个字,能算个账即可。
但即使如此,朱柠依然看出了陈平安的不同寻常。
因为不论学生问什么问题,这位先生好像都能回答!
“先生,滑轮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跷跷板?”
“对!”
“滑轮的本质和杠杆是一个原理!”
“谢谢老师!”
“老师,您上次讲光的折射我没太懂,能再给我讲讲吗?”
“哪方面?”
“光的散射……”
“您说白光能散射成很多种颜色,但您没给我们做实验……”
“做实验呀!”
陈平安闻言尴尬的挠挠头,这倒不是他不想做实验,实在是做光的折射实验成本有点高。
这年月的玻璃水平非常低,只能制造各种颜色的琉璃。
因此,想要做一面三棱镜,只能用通透性非常高的水晶。
然而,水晶的硬度又非常高,加工起来费时费力不说,加工费也非常昂贵。
陈平安只是随便讲讲课,又没想培养科学家,也就懒得去搞所谓的三棱镜了。
只是现在被学生催问,他若是在不做个实验,他这个无所不知的先生人设可能要崩塌。
正当陈平安不知该去哪儿搞一块水晶之时,突然看到墙角的喷壶,让他脑瓜子灵光一闪。
“其实做光折射的试验最好用三棱水晶,但老师手里没有合适的教具,今天就给你们手搓一条彩虹吧!”
“啊?”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惊讶的张大嘴巴,满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神色。
彩虹可是天象,老师竟然能手搓天象?
朱标是一万个不信的,甚至觉得此人有点妖言惑众,有如白莲邪教的邪术一般。
朱柠也不信,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只有朱棣对陈平安有着盲目的迷信,认为陈平安只要敢说就定然能做到!
因此,在众人怀疑之时,朱棣第一个站起来。
“陈哥,有啥需要我帮忙的?”
“你一会儿上房,站在房顶上往下倒水!”
“啊?”
“咋了,你不愿意?”
“愿意!”
“别说上房了,你就是拉着我造反我都乐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