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宰执的自我修养 第75章 陈情

作者:旋步舞人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6 21: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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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统制,枢密院核查军报,不过是下官奉命行事的幌子。”

陈南深知这位“泼韩五”的性子,当即不再绕弯子,一揖及地。

“下官此次冒昧前来,除了仰慕统制威名,实则另有十万火急,关乎国朝生死存亡的机密要事,不得不向统制剖心沥胆,当面陈情!”

“哦?”韩世忠眉峰一挑,“关乎国朝生死存亡?你且细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本帅帐下可不缺军法官!”

“统制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南迁之声已甚嚣尘上!黄相公与汪枢相正极力劝谏官家,欲放弃中原,退守江南!”

“你说什么?!”

韩世忠眉峰一挑,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陈南。

“南迁?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介编修,从何得知?可知若是妄言,是何等罪过?”

“统制当知太庙神主南迁诏令,下官在枢密院虽位卑,却也察觉到诸多异状。院内近来常有秘密会议,多涉扬州事宜,文书调动亦诡秘。”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更狠的。

“更有甚者,下官从一些钱粮支用调拨的蛛丝马迹中推断,他们恐怕已在暗中筹备修缮扬州行宫、转运内帑府库的用度!若不及时阻止,只怕他们很快便会造成既成事实,届时悔之晚矣!”

哐当!

一声巨响,韩世忠面前的案几被他一掌拍得生生跳起。

他猛地站起,额角脖颈处的筋络根根暴起,面皮涨得发紫。

“黄潜善!汪伯彦!这两个天杀的奸贼!国贼!竟敢如此丧心病狂,倒行逆施!

河北尚未光复,中原尚在板荡,大好河山沦于敌手,万千黎民嗷嗷待哺!他们……他们却只想着夹起尾巴逃跑?!”

陈南垂首,任凭那股狂暴的气流在帐内肆虐。

待那咆哮稍歇,只余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韩世忠胸膛剧烈起伏。

陈南这才躬身:“统制息怒!此事尚未在朝堂定性,但据下官在枢密院所见,此事恐怕已是板上钉钉,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昭告天下!”

黄、汪二人,在官家面前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极力渲染北方局势如何糜烂不堪,无可救药,又夸大金人兵锋如何强盛,不可抵挡。

官家春秋正盛,未经战阵,耳根子又软,若长此以往,我大宋江山,危在旦夕啊!统制!”

“咚咚——咚咚——”

坚硬的牛皮战靴一下下踏在铺着粗糙兽皮的地面。

韩世忠在军帐内猛兽般来回踱步,那魁梧的身形投下的影子在粗陋的帐壁上晃动不休。

他骤然停步,蒲扇般的大手攥得骨节咔咔作响,猛地一拳再次砸向那张已然不堪重负的案几。

“哐!”

案几发出一声更凄惨的呻吟,这次连带着半边都塌了下去。

“匹夫误国!匹夫误国啊!将士们在前线浴血搏杀,他们却在后方挖空心思要将官家裹挟到江南去作乐!他们眼中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这万里河山?还有没有中原父老?!

韩某深受国恩,官家待我不薄,岂能坐视此等奸佞小人祸乱朝纲,断送我大宋锦绣江山!”

帐外亲兵听到这动静,面面相觑,终究没敢轻易入内打扰。

陈南一直静立,垂首敛目。

他深知,此刻的韩世忠,就是一堆浇满了火油的干柴。

待那咆哮渐歇,只余粗重的喘息,韩世忠才缓缓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躬身一揖。

“统制忠勇,下官钦佩万分。统制一腔热血,下官感同身受。只是,统制身负拱卫行在重责,一举一动都牵扯甚大,不宜擅离职守。若因一时之愤而轻举妄动,恐怕会落入某些人的口实。”

说着,陈南从怀中取出一份印刷粗糙,却字迹清晰的传单,双手递上:“统制请看,此乃河北传来的一份捷报。此物并非出自官方塘报,乃是前方将士感于岳飞忠勇,自行刊印传扬,以振士气。

其上所述岳飞于新乡大破金军,八百破阵,斩将夺旗之事,下官已从枢密院内部调阅的零星战报中侧面核实,确有其事!何等豪迈!何等壮烈!”

韩世忠一把抓过传单,见其不似官府文书,倒像是民间自行刻印之物,眉头先是一皱,暗忖这等形式的军情有几分可信。

但当看到“岳飞身先士卒,匹马当先,斩金军敌酋大纛,金军大溃”等字样,又听陈南言及已从枢密院核实夺旗之事,他紧握的拳头微微一松,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色。

“好!好一个岳鹏举!这才是大丈夫所为!这才是大宋军魂!”

他心中虽对传单所言‘金军大溃’存疑,深知金军军岂会因此便彻底溃败,但岳飞此等胆气与壮举,已足以让他胸中沉寂已久的豪情被瞬间点燃。

陈南趁热打铁:“统制,岳飞以区区数千兵马,尚能于河北之地屡创金军,我等手握数万精锐,扼守江淮天险,背靠应天府坚城,将士用命,又何惧金虏哉?

下官不才,亦有几条巩固应天城防,坚壁清野,以逸待劳之策,愿献于统制,以助统制决策!”

陈南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韩统制,便说那御营后军都统制张俊,近日也一改往日只顾钻营的作风,频频上书朝廷,力陈坚守江淮之策,甚至主动请缨屯田淮甸,以固根本。

虽说他先前推行那‘建炎通宝’当三大钱之举,已使得应天府物议沸腾,怨声载道。

然,即便如此,他在固守中原一事上,至少姿态做足,不曾有半句南迁之言。”

“张俊那厮……”韩世忠重重地哼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显然对这个名字并无多少好感。

“张统制虽有其私心,但其所为,客观上亦是为坚守出力。若连张俊这等人都能看到北望之心不可失,统制您一向敢为天下先,难道愿意在此等关乎国运的大事上,反倒……”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韩世忠脸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

他韩世忠自负勇武不下于任何人,张俊那厮虽有些钻营的小聪明,但论及沙场决胜的真本事、论及对大宋的忠勇之心,岂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如今连张俊都在为坚守做准备,自己若再无所作为,岂不让人耻笑?

他猛地转身,虎目圆睁,盯着陈南,仿佛要将这个看似文弱的八品编修看穿。

“哼,为坚守出力?他张俊那点心思,无非是看风向罢了!你小子,倒是会说话!激将法都用到老子头上来了!张俊那厮,惯会投机取巧!他也配谈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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